,他安葬了二叔便將北上求學,醫術不臻不得還家。沈嵁看得雙手發顫,直掃到最後落款的日期,竟是三天前的。
“信是從金陵發的。他故意走遠了才告訴我們,好不叫人追上。”
沈彥鈞的無奈卻戳中了閔氏的心結,登時嘶喊起來:“我們不知道,杜家也不知道麼?晴陽回浙南這麼大的事他們也沒說與我們知會一聲,如今他又跑去了風鈴鎮,還是不叫我們知道。他們這是存心不讓我們母子團圓,老的小的,一窟的賊!”
“腳長在孩子身上,他要走誰能攔得住?你別一味怪杜家,人家未必就知道。”
“怎麼不怪?就是他們兒子偷走了晴陽,活活拆散我們一家,全都是他們引起的。如今可倒好,他們的兒子回家了,我的晴陽呢?我的兒子回不來了呀!嗚——”
閔氏哭得聲音都啞了,妝容全花,鬢髮凌亂,模樣著實慘淡。沈彥鈞想勸,卻無甚可說,到底勸不住。
唯有沈嵁,始終攥著那封信,一遍一遍看,眼神一點一點空虛。
“他說過的,他答應我的……”
失神的呢喃落在閔氏耳中,她驀地找到宣洩的出口,捉住沈嵁搖晃著,苦苦追問:“嵁兒你告訴娘,晴陽那時究竟怎麼說的?不是說好了半年麼?你跟娘保證晴陽能回來,說他一定不會騙你。究竟是他騙了你還是你騙了娘?兒子啊,娘不明白,娘想不通,你告訴娘好不好?晴陽他為什麼就不肯回來?為什麼呀?!”
沈嵁不知道,他不相信。那些一起在痛苦中掙扎的日子,衝突與和解,晴陽的拒絕,他的妥協,笑和淚裡沾著血,說好了要面對,用陌生的親情做下保證,卻都被遺忘了拋卻了。晴陽的毀約對沈嵁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背叛,讓他在母親面前無法交代,無以自處。
“他不能騙我!”沈嵁失魂落魄地轉身向外走去,腳步踉蹌,“說好的,會回來的,一定會。你不可以騙我的,晴陽,怎麼可以呢……”
“嵁兒?”沈彥鈞覺出了異樣,憂心地喚一聲。
“不要騙我啊,晴陽,不要騙我!回來,回來,晴陽,哥帶你回來,別怕,別怕……”
所有人都來不及阻攔。少年獨自一人衝出宅門,搶了馬匹馳騁而去。除了一個念頭,什麼都沒帶上。
第19章 【二】(捉蟲)
幾聲雀鳴在密林間緊湊地傳遞,路徑的前方有屋脊高梁隱現,天慢慢的寬了,瓦漸漸的多了,街市阡陌瞬息鋪展在眼前,人聲鼎沸猛地撞進耳中,熱鬧的生活如此自然,又叫人猝不及防。
彷彿追著鳴叫的雀鳥而來,奔馬縱情,直衝入了這方人間煙火裡。
馬上的少年想不到,進鎮十里這一路,有許多雙眼睛將他盯牢,無數的暗箭扣在機關上,一觸即發。然而僅僅幾聲雀鳴,他被關注又被放過,暢行無阻地去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風鈴鎮,無為館,葉宅。
——開門的小僮被來訪者的打扮與形容嚇了一跳。重陽已過,北方驟寒,一些人已添起輕絮坎肩以為保暖,眼前的少年卻只一襲單薄長衫,連件抵風的斗篷都不得披掛,長髮被風颳得凌亂,髮帶都將散了,面上蒼白無血,嘴唇微微泛出青色,委實憔悴。
小僮以為是上門求診問藥的病家,瞧來人扶著門即時能倒下來的樣子,忙伸過手去攙扶。因覺他面生,一邊扶著往診廳裡去,一邊好言相詢:“這位公子可是外鄉來的?哪裡不適?”
少年氣息粗重,哼哧喘了幾下,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兩字:“晴陽!”
小僮一時不甚明白:“公子說什麼?”
“麻煩,小哥,我來找,晴陽。沈晴陽!”
緩過一陣兒,少年終於斷斷續續說出句囫圇整話,小僮卻是一愣。
“小先生?可他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