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的心認定那肯定是他。雖然事實上,並沒有任何人對他做出這個動作,不過在他的精神幻界裡面,已經將這個躲藏在寂靜空氣中的男人視為無所不在的幽靈了。
奇怪地,在李通的潛意識中,眼前那些擁有壯碩體格的保鏢們,在氣氛越來越險惡的空氣中,身形卻變得越來越小。
自覺自己在失去這些“群山峻嶺”的掩護後,自己弱小的生命,將無比悽慘地暴露在越發稀薄的空氣中,李通終於意識到:自己需要一棵大樹,一棵可以真真正正幫自己擋住正義的陽光,讓自己永遠安穩地活在黑暗世界中的大樹。
大概躲在黑暗中的他,就是自己最想要的大樹吧!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玩弄了自己這群人這麼久,依然沒有出手加害,李通此刻更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來的不是龍魂的人。
再仔細想清楚,自己手上能夠吸引人的東西,就只剩下錢了。
於是他有了算計,一顆懸在半空飄蕩不已的心,也開始安定下來了。
他非常禮貌地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鞠了一躬,以示尊敬,然後朗聲道:“對先生的傲視群雄的實力,小的萬分佩服。要是先生想要小人的命,請自便。若是先生想跟小的談點別的什麼……一切好說。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請現身一見。”
“……如你所願!”縈繞在大廳上方的冰冷氣息,宛如被吸塵機吸走的揚塵,隨著話音的落下,消失得無蹤無影。大廳通向房屋庭院的和式大門,“呼”地一聲,無風自開。
現在,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子,瀟灑地雙手抱胸,倚靠在一棵櫻花樹下的蒙面男子。
李通想像不出,這年頭,竟然還有人會穿著一身黑色的標準忍者服,在大白天裡毫不神秘地站在自己那防備森嚴的院子裡。
會這樣做的,只有兩種人:一、白痴;二、高手,絕頂高手。
現在看來他是後者,因為姑且不論佈置在庭院裡那三十支自動步槍為何沒有開火,單憑他那份被二十個保鏢用長短槍械指著而面不改色的過人勇氣,李通就知道,他絕對是後者。
識時務者為俊傑,李通一向奉之為金科玉律,他輕咳一聲,示意自己和彼特的人收起武器。
事實上,所有保鏢都知道,自己是打不過庭院裡這男人的,只是象徵式地拔出武器而已。
李通剛示意,他們就如釋重負地垂下手。
“請問……該如何稱呼先生?”話剛出口,李通就有點後悔了,但很快又不後侮了。後悔,是因為他的聲調,十足一個謙卑的奴才。但不後悔,是因為龍魂帖開出的條件,就是要他交出全部非法所得,同時回K國自首。自知自首必死,與其這樣,他不如放手一搏,最起碼他還有機會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大部分的財產。
所以,他又不後悔了。
陌生男子的黑袖一拂,一朵美麗的櫻花,像變魔術般出現在男子的掌心中。送到鼻子邊聞了聞,男子施施然地轉身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是屠龍者就夠了。”
“屠龍者?”
“知道嗎,屠龍跟殺蛇差不多,最簡單的方法不是攻擊什麼要害,而是讓它的脖子自己打結,用它自己的力氣勒死自己……”彷彿蘊合了某種奇妙的韻律,李通覺得男子的說話,在越放越慢的同時,聲音裡那種不可抗拒的磁性也越來越明顯。
更可怕的是,男子的瞳孔,也隨著聲音的變化,而變得越來越大,越發紅亮起來。點點腥紅,片片血光,異樣的幽瞳中,好似正釋放著某種致命的死亡音符。
冥冥幽幽、莫可名狀,說不出的詭異,讓大廳裡颯爽的秋意直接把自己的領地讓給了冬之女神。
可怕的感覺,再次闖入李通的心,飛快地紡織出一片恐怖的謎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