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感覺在長亭的直覺中一閃而過。
就像是隱於樹影暮靄中從濡溼的枝葉間流梭其中的薄霧,想抓卻見它傾刻間消失,極為虛渺,而又已經霍霍圍繞在心中。
長亭抬頭,她已施計借得靠近六皇子的機會,而越靠近時,越發現這隱隱約約的不對勁確不是幻覺。
這位皇子身上,怕是會有事情發生。
這麼想著,長亭下樓往外走時,目光微側,再深深凝視一眼。
等下樓結賬時,掌櫃手撐在櫃檯前打算盤,擺擺手說:“六皇子已經付過了。”
長亭一笑:“六皇子撿個帕子還順便把飯錢都給付了?”
掌櫃不知她指得何意,只呵呵笑了兩聲解釋,“六皇子把今日整個酒樓的錢都付了。”
帶著略帶著尷尬的表情,長亭關上了嘴。
出酒樓的時候正值黃昏彤霞,斜陽被屋簷遮了一半,半澄半暮分割得整齊。
掌櫃剛剛的話縈繞在側,長亭嘆了一口氣問:“你們說現在有錢人是不是都這麼任性?”
“不,”燕凌面無表情回答,“哪個朝代有錢人都挺任性的。”
好吧,她承認確實是這個道理
回頭看了眼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長亭保持身形不動,手腕輕璇間一物“咻——”一下落於她手中。
她將手中平滑潤致的東西捲進衣袖,連帶剛剛露出來一小截的金黃色穗穗。
拉了拉金玉袖子,問:“你想不想去皇子婚宴看看?”
“啊?”金玉不解。
怎麼剛去過婚宴又要去,難道還吃上癮了?
只見長亭面露微笑,自顧自點頭:“我剛剛撿到了六皇子的玉佩,總得找個機會還給他。”
你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
金玉更不懂了
幾日後的六皇子婚宴如期舉行,只不過金玉沒機會見識這金陵城中難得一見的皇子大婚。
這位皇子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偏偏在他大婚這日,冥界地牢因守衛疏忽被破,壓在地牢伸出的通緝鬼全跑了出來。
赤紅色的曼珠沙華一瞬間破土而出枝葉相間,擋住了部分形態微弱的鬼怪,而依然有部分竄到凡間。
幾乎所有的冥界兵力都出動了,拉壯丁都拉到了垠月閣。長亭眼疾手快裝病躲屋內,金玉不過晚了半拍,就被徵去救急。
故而此刻能悠哉悠哉來王府府邸逛的,只有長亭一人。
到了這個季節空氣中已有寒意,凌晨的時候下過一場小雪,飄飄揚揚在金陵城的青瓦上就在薄薄一層淺雪。
長亭去宮中掃過一眼,皇子大婚禮節複雜,六肅三跪九叩禮才行到第二道程式,她就沒了興趣。
這禮節繁複流程冗長,看得人都累了,他們做的人一整天不累嗎?
怪不得兩位當事人面色神肅,完全沒有前些日所見小裘將軍婚宴上的喜悅神色。
長亭手中還拿著前幾日從蕭齊越身上順來的玉佩。
這玉佩雖然看著價值不菲,卻在金陵城中一些貴族公子腰間都看到過差不多的樣式,一看就是成批賞賜的玉飾。
一想到這裡,長亭就對玉佩興趣大減。
倒是除了這玉佩,她順得一順手還把另外一個香囊偷了過來。
這香囊繡工精緻,金絲繞銀的,一開啟裡面沒放名貴香料,卻放著幾枝梅花。梅花香氣清淡,到了長亭手裡又有幾日沒換,已經有點焉焉的。
長亭想了想,將之前的梅花取出,又折了新的放進去。
到了夜幕漸臨,長亭蹲在樹冠間坐了一日,此刻已經能看到幾個亂跑的通緝鬼在半街外而無人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