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虞看得好生納悶,下得馬來,走上前去,隨手拉過一個問道:“你等可是林泮林大人府上的?”
“是、是。”那人趕忙回話,上下槽牙似乎磕碰得厲害。
馮虞更覺著奇怪,又問:“你等沒見過官麼,怕個什麼?還是家中有麻煩?難不成是我手下曾來滋擾?”只見此人畏畏縮縮,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看這樣子是真嚇著了。馮虞將他放開,正待另尋一人來問。只聽府門內傳來一聲怒喝:“閹豎!非得趕盡殺絕麼!”
緊接著,一位老者氣沖沖趕將出來。只見此人鬚髮皆白,頭戴皂色四方平定巾,身著褐色大袖袍衫,還拄著一根鹿頭柺杖,握杖的雙手直抽抽。看那橫眉立目的模樣,只怕一言不合便要抄起柺杖開打了。
馮虞趕忙退後兩步,躬身一禮,好言說道:“這位老伯莫非是誤會了?在下此行特來拜會林大人,別無他意。”
“嗯?”那老者一愣神,“你不是錦衣衛麼?非是劉瑾差來的?”
“的確不是。”
聽到這兒,那老者面色稍緩了緩,手也方才攥得那般緊了。他上下打量馮虞一番,“看你年紀輕輕便著這鬥牛服,又是前呼後擁,不像是那些世襲勳貴之後,卻象……莫非你便是馮虞?”
馮虞淡淡一笑:“正是晚輩後進。敢問您可是……”
“老夫林泮。”只見他悽然一笑,“嘿嘿,自從老夫致仕,原本這車水馬龍的府門,如今已是門可羅雀了。當日在京師,老夫便聽過馮大人的名號,可謂是咱們福州府後輩之翹楚。不論是朝堂之上還是桑梓民間,大人的官聲都是很不錯的。只是你我素無往來,今日登門可有何就教?”
“林大人言重了。大人歸鄉寧養,後生晚輩理當登門問安求教,豈敢用這‘就教’二字。方才大人怒氣衝衝,說什麼‘趕盡殺絕’,府上可是遇著什麼麻煩事了?”
那林泮長嘆一聲,“如今可不敢當這大人二字了。此事說來話長,”說著,他四下看看,不見旁人,想想還是不放心,“馮大人,此處不是講話所在,咱們進書房小敘。”
馮虞知道其中必有蹊蹺,跟著林泮進了院子,吩咐親兵四下把守,這才進書房落座。
“如今老夫落魄,往日走動勤的,如今個個避之唯恐不及,不想今日馮大人卻登門探望,老夫心下感激。只是,唉,老夫倚老賣老,只將你作後生晚輩來看,有句話卻是要說的:你不該來!”
“嗯?”馮虞一楞,“這是為何?您老是致仕,又不是罷官。晚輩也不打算阿附劉瑾過甚,難道還有什麼顧忌麼?”
林泮搖搖頭,“想來大人還不知我為何丟官的吧。年初,老夫升戶部侍郎。升官後不曾如旁人一般籌措禮金去巴結劉瑾,這廝想來便已不豫。六月間,此人要修個什麼豹房,要往國庫開支大筆銀兩,國庫一時籌措不得,他便打起了九邊軍餉的主意來。不知哪個給他出的主意,用朝廷印製的紙鈔替代現銀髮往九邊,這銀子便能騰出。你想啊,邊關將士拋妻別子效命疆場,好容易撿條性命回來,連幾個制錢都拿不到。朝廷的紙鈔拿到民間,票面上是千錢,能當得五百錢用就了不得了。老夫自然是據理力爭。這一來,劉瑾自然忌恨,新賬老賬一起算,便矯旨令老夫致仕了。”
馮虞趕忙安慰道:“老大人高風亮節,晚輩是早有耳聞的。既然事不可為,致仕也好,省得日日不自在,悠遊林泉豈不更好?”
“唉,我倒是想了。可那劉瑾不答應!”
第一百二十七章 趕盡殺絕
馮虞聽著倒不覺著奇怪,劉瑾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他是摸得透了。“怎麼說,不是致仕了?難道還要下獄不成?還是那個罰米例?”
“正是!”林泮憤憤說道,“老夫還家不久,還沒坐安穩呢,前兩日京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