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然飄往灶房,把太子晾在一團失意當中,默然看他飄然而去,心頭捱了幾刀,痛呢。
廖秋離把黃花魚旺油爆過,放蒜瓣、豆豉、薑片、香椿下鍋一同慢火熬煮,火候到了,香味從灶房飄出去,一院子都是魚香。沈文昭被這香氣勾去了半條命,一頭撞進灶房,饞涎幾乎從嘴裡到了地上,“先生煮的黃花魚最好吃!”。
“怎麼到灶房來了?不是讓陪著殿下的麼?你一過來,殿下那頭豈不是不自在?”廖秋離怪他撇下貴人過來灶房胡混,伸出右手輕輕給了他一下子,要他回廳堂哄貴人去,別哄他的魚!
“那位對著我才叫不自在呢!先生您是不知道,打從做了這個倒黴催的伴讀,我和那位都掐了無數回了,他對著我能有好臉?還不如各自幹各自的,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廖秋離說他不過,只得快快弄好了魚並幾樣下飯的菜蔬,端到了飯廳,招待貴人吃飯。
依著廖秋離自己的意思,他是不想和太子殿下一道吃喝的,一來不自在,二來也不是規矩。他端了飯菜上來,自有那跟隨的人用銀針試了毒,還有另一人用一副乾淨碗筷每樣挑了一點,試吃過後無甚異常,這才恭恭敬敬請主子開吃。
好了,都妥帖了,他也該退出去了。
沈文昭一眼瞄見正要退走的廖秋離,趕忙叫住,“廖先生哪去不一同吃麼?”
廖秋離本想悄默聲退走的,他這麼一開嗓,哪裡還有默不默,尷尬一場,還是得找出合適的話來回:“草民習慣入夜用晚飯,這會兒還飽著,就不吃了。”
聽了這麼一番話,沈文昭心裡不是滋味,在人家家裡吃飯,主人家沒得上桌的,這是什麼道理?!
這筆賬少不得又算在了太子頭上——他要不跟過來,哪來那麼多規矩?!
道理歸道理,人情歸人情。道理說太子吃飯,身份夠不上的不能上桌。人情說在人家家裡吃飯,把主人逐出像什麼話。道理和人情廝殺一陣,沈文昭飽了,他沒動幾筷子就向太子殿下告罪,說他不舒服,少陪了。太子的心思本就不在吃上,看他臉色不好,多嘴問了一句:“哪裡不舒服,可要上醫館看看?”,他說這話是好心,沈文昭偏要當成驢肝肺,“老毛病了,家去睡一覺就好!”。這是說他打算走人了,聽罷他說,太子也把碗筷一撂,不吃了,要和他一道回。
廖秋離送他們送到巷口,太子客氣的讓他留步,他停下,目送他們出了巷口。
太子殿下一路走得意氣風發,彷彿心情很好。沈文昭跟在後邊,懶懶洋洋,拖泥帶水,和太子隔了十來步,後來十來步成了二十來步,又成了三十來步。他是越走越慢,太子看他慢了,也不得不跟著慢,等著他跟上來。
“奴才家住不遠,和回宮的路是兩個方向,您先回吧,不必等我一路。”
“……不請孤進家吃杯茶?”眼見著就要分別了,太子不甘心,硬著頭皮說了一句不相干的,指望他真能請他進去吃杯茶。
“呵呵呵,還是不必了吧,家窮廟小的,沒的汙了您的眼。”
太子到底還是半大小子,吃了硬釘子,臉上訕訕的,也不敢蠻纏,當真轉身走了。
打發了黏人的,沈文昭掉轉身往另個方向走,等他走得沒影了,後邊一棵老樹下轉出一個人來。是太子。他裝著要回宮,轉過街角後藏在了樹身後邊,就為了貪看他幾眼。
正當時,蕭煜從街上打馬而來,剛好瞧見這一幕。起初並未瞧分明,入夜了,微微黑,他以為自己走了眼,細細又看了好多眼,這才認定了前面兩位,一位是千辛萬苦出了宮的太子,另一位是正在放假當中的太子伴讀。
看得他頭疼。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管得住麼?
管得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