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又稱‘哈姆雷特’。女生特別喜歡往他教室裡擠。真正懂哲學又喜歡哲學的,能有幾個女生呢?除了夢飛,還能有誰?統統都是些個如痴如醉的女生。可惜,醉女之意不在酒,呵呵,現在,崇霄可是門庭若市啊。哈哈——”左南山倒是不無得意,李崇霄終究是自己的得意門生。
“幹嘛‘憂鬱王子’啊?幹嘛‘哈姆雷特’啊?是不是有情殤?”吳戈暢窮追不捨,身體向前傾俯,滿臉壞笑。
“你別說,夢飛的論文還真是出色,這個學生,值得好好培養,今年畢業,讓她接著再讀我們哲學系的博士。”左南山似乎有些故意。
“孟飛,孟子的孟?”
“哪兒啊,是柳半仙說的‘夢’。哈哈——”左南山調侃,“這下可不就對上你的好奇心了嘛?”
“是不是開門弟子?這不是還沒到十年嗎?今年畢業,太早了點兒,估計這是個序曲,還沒開場呢!”吳戈暢認真起來。
“哈哈——”李崇霄突然朗笑,“我正等著呢!”
“這個柳半仙,不服他可不行!”吳戈暢已經看出了李崇霄的沉重,“不過,婚外戀這些事兒,不能當真,玩玩可以,當真,那可就毀了,名聲、名氣、地位、職位、家庭,全都保不住,呵呵——你們可別說我虛無哦,我看呢,人生實在是沒有多大意義,人類所做的一切都是朝向一個目的——死亡。沒什麼勁!”吳戈暢不知道自己是在宣洩,還是在勸慰李崇霄。下意識地又掏出煙,看看左南山,又勉強收了回去。
“沒有什麼是永恆的。”李崇霄嘆道。
還真就是這樣,沒有什麼是永恆的。
不久之後,他們喜歡的後荷塘飯店不見了,小月亮門也沒有了,圍牆還是給拆了。一棟八層樓的玻璃幕牆建築拔地而起——四季花開重炮卡拉OK,夜夜歌舞昇平,霓虹爍閃。
左南山去了香港並在那裡永久定居。他說,他這是眼不見,心不煩。他還說,如果想掌握自己的命運,那就必須有所放棄,能做的事情當然就很少了。到了他這個年齡,已經不太捨得花時間糾纏無謂的流派問題、行政問題和人事問題了。離開,就是個自由人,就是自我放逐。在文化沙漠裡,找一方綏靖,沒準能長成八米高的仙人掌。如果能遭遇萬里狂沙,那也就不虛此行了。不過,據說,他多半是採納了柳半仙的建議。
在香港定居不久,便已經壓抑難耐。有一家電視臺有意要採訪他,對於他來說,這可算是有了個透口氣的地方,於是,話語極端而犀利:
“中國從來就不存在培植哲學家的土壤,中國有智慧,但從來就沒有哲學,問題的根本就在於中國文人只有媚骨,從來就沒有傲骨……我們所處的時代不是擁有大師的時代,不是因為沒有大師的誕生,而是因為大師在誕生的過程中被遮蔽、被壓制、被窒息,這是一個大師被拋棄的時代……”
電視媒體的傳播威力遠遠超過學術刊物。一時間,他和他的話語成了眾矢之的。他在香港還沒有來得及長成八米高的仙人掌,就從此永遠地銷聲匿跡了。被敗壞了的學者們卻窮追不捨,也透過電視傳媒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提起他的話語,並怒不可遏地加以全面的、條分縷析的批判。二十年之久,從未間斷。左南山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息,偏偏他的話語像幽靈一樣在中國學術界的上空飄浮,揮之不去,頗有些弔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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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學府 第十三章(1)
李崇霄一九八五年便開始招收碩士研究生。他們一起聊到的夢飛便是在這年的九月入學的,是李崇霄的開門弟子之一。夢飛是德語專業的畢業生,留在德語系當老師,畢業當年,考取了李崇霄的碩士研究生,跟著他學習西方哲學。可是,報到的當天,她便成為李崇霄心裡的一份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