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韻只是接過書來瞥了一眼，就放下了，顯然，她對世界潛艇戰史上的這一著名戰例非常熟悉。
&ldo;你剛才說你最感興趣的是什麼？&rdo;她又眯細了眼睛，問江白。
&ldo;我最感興趣的，或者說最觸動我的心的是這場單艇偷襲戰鬥所具有的幾乎不可能成功的特點。不僅英方在斯卡帕灣地區嚴密設防，甚至海水漲潮或落潮本身也會對襲擊的成功構成巨大的威脅。&rdo;他站起來，想把自己的思想說得更清楚些，&ldo;假如英國人不是因為過於相信自己的反潛措施而麻痺大意，在&l;u－47&r;號艇實施第一次攻擊後即封鎖了柯克海峽，－－這樣做應當是很自然的，無論是普里恩還是派他前來實施偷襲的鄧尼茨，事先都應當想到，－－哪怕只是由於海水退潮，&l;u－47&r;也會因為無法實施潛航而被迫暴露，這時，等待普里恩和全體德國艇員的就只能是死亡。&rdo;
&ldo;你說得有點道理。&rdo;海韻沉思地說。
&ldo;這就是讓我感興趣的東西，&rdo;江白說出那一點真正讓自己震動的東西了，&ldo;我在想：當普里恩率單艇出海，向英軍戒備森嚴、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的斯卡帕灣前進時，他心裡是怎麼想的。&rdo;
&ldo;你是說他已經面對著死亡。一個明知自己極有可能失敗和死亡的人是怎樣想的？&rdo;
&ldo;也可以這麼說。&rdo;
海韻微微皺起了眉頭。
&ldo;你不是在研究潛艇戰術史，你是在研究潛艇艇長的心靈史。這不是你的研究方向。&rdo;
&ldo;可是不懂潛艇艇長在實施進攻時的心理，我就很難真正理解他所使用的戰術。&rdo;
&ldo;這沒有什麼好探討的。雖然普里恩是在為法西斯而戰，但作為德國軍人，他認為自己是在為德國而戰。單艇冒死突擊斯卡帕灣時，他想到的只是勝利而不可能是其它。&rdo;海韻的聲音高起來，臉頰微紅。
&ldo;這種解釋過於簡單。&rdo;江白說。雖然他說不出更多的理由，但按他的猜測，普里恩海軍上尉指揮&l;u－47&r;號艇出擊時，至多想像他成功的可能性有50％，而成功後生還的可能性則不到1％。他是一個人，面對著99％的死亡可能冒險出征，要說他心裡此時只想著勝利而沒有想到一點別的什麼，江白很難理解，也不敢相信。
&ldo;最簡單的解釋往往就是最終的解釋。&l;u－47&r;號對斯卡帕灣的偷襲看似不可能，可它最後還是成功了，不但擊沉了&l;皇家橡樹&r;號，還趁夜暗和敵港口內的混亂，在落潮之前撤出了斯卡帕灣。普里恩海軍上尉就是因此才獲得了&l;功勳艇長&r;的榮譽，－－雖然是法西斯軍人的榮譽。&rdo;她說。
他沉默地望著她。他覺得他一點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此刻他想的不是榮譽，而是死亡以及一名潛艇艇長出征時對於死亡的預感。
&ldo;普里恩率艇出航之前，不可能想到將得到希特勒親自授予他的榮譽，他更多地想到的只能是死亡。&rdo;他固執地說。
海韻臉上的表情說明她有點激憤了。
&ldo;也許他想的根本不是死亡。死亡對於普里恩和&l;u－47&r;號潛艇的全體艇員來說已是既定的存在。戰爭本身就使參與者無法迴避死亡。普里恩出航時，想的只可能是如何取得勝利。因為只有勝利，&l;u－47&r;號的出航才有意義，他自己和全體艇員才有可能逃脫死亡！&rdo;
她的話好像也有道理，但只是在理論上。對他來說，死亡仍然是一個沉重的、首先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