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鄭旦的臉色有些青白起來。
我轉身,沒有再理會她,眼角的餘光卻仍是注意著她。
“為什麼,為什麼君上不讓你去下毒,為何要找我!”鄭旦突然撲了上來,一把揪緊我的衣袖,看著我,滿臉的嫉恨和哀傷,“你比較受寵不是麼,為何不找你!”。
我微微一驚,隨即平復下來,只是看著她,眼中竟帶了些許的悲憫。
“為何要我親手去毒害他……為何……”她的手陡然一鬆,跌坐在地,掩面哭了起來,全然沒了平時的盛氣凌人。
又是一個將自己的心廉價奉送的女人,只是,她似乎忘了,她根本已經沒有愛的權力了,她究竟是傻,還是天真?偌大一個後宮,她以為只憑她所玩弄的那一點點權術就可以無所不能?
如今的她,可還記得自己的初衷?可還記得自己究竟是為何踏入這吳宮的,我是萬般無奈,可她,卻是毛遂自薦啊。她一路追我到這吳宮,為的是替西施報那所謂的仇吧,只是……她卻丟了自己的心,只是,她似乎忘了,她入吳的另一個身份,是越國的間諜,可是……偏偏她卻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所以註定一生痛苦吧……
何苦?
“解藥呢?”我發現自己所關心的,竟然是這個。
鄭旦猛地抬起頭來,眼神略有些散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還沒有來得及下毒,可是他就……”
呃?我微微一愣,來不及下毒?兇手莫非另有其人?
我細細地看著她,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大。
真的不是她麼?
“毒藥在哪?”我道。
鄭旦似乎已經沒了主意,顫抖著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
我伸手接過,遠遠拉開瓶塞,空氣立刻瀰漫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我微微揚眉,離那麼遠都可以聞到那麼刺鼻的味道,勾踐該不會真的笨到用這個去毒殺夫差?如此濃烈的味道,恐怕連豬都不會吃,他真以為可以瞞過夫差?
還是說,這根本是一場障眼法,我低頭看著跪坐在地俯首哭泣的女子,心裡有些竟然有些悲憫……從一開始,她便是註定會被拋棄的棋子,她……是被做為犧牲品推到幕前做替罪羔羊的吧……幕後那高手,究竟是誰?下毒的真兇……是誰?
生與死的界限
將手中的小瓶子遞還給鄭旦,我帶著探究看了她許久,她始終低頭啜泣,若非此事真與她無關,那便是她演技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若是勾踐所下的命令,那麼,剛剛歸降的史連,吳宮之內的華眉玲瓏,還有那一大票入宮的女子,甚至於是眼前的鄭旦,都有可能是毒害夫差之人,只是那個人……究竟是誰?
“你這副模樣,快些回寢宮去吧,若是被其他人發現,怕是再沒機會替施報仇了。”淡淡地,我道。
鄭旦微愣,抬頭看我,淚眼迷濛的模樣倒是頗有幾分我見猶憐,我甚至有些想起了莫離,只是不知她在越國如何了。雖然為西施報仇已非她的初衷,但……就如莫離對香寶一樣,對於西施的情義,或許她從未變過吧,所以……她才一直視我為眼中釘,第一次在會稽山下看到她的景像我至今未忘,那個同阿福一起上山的女子,很樂觀開朗的樣子……
只是那一切,似乎都已成了前塵往事……
離了蓮花池,我迎面便撞見了司香,他髮髻未梳,衣飾散亂,急匆匆地便撞了上來。
“你怎麼在這裡啊!你怎麼在這裡……父王……父王他不好了……”司香捉了我的衣袖,仰頭急急地叫道,隱隱帶著鼻音,“我一聽到宮人們的議論便去了醉月閣……父王很嚴重的樣子……大夫們都只會搖頭,我怎麼都找不到你……”說著說著,便有眼淚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