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停了下來。李達康的司機下了車,走到侯亮平和陸亦可面前:你們想幹啥?知道這是誰的車嗎?侯亮平說:我只知道被傳喚人歐陽菁在這臺車上。司機滿臉的不屑:我說同志,歐陽菁是誰的夫人,你不會不知道吧?侯亮平說:歐陽菁是誰的夫人與我們檢察院辦案沒關係!陸亦可解釋道:有人舉報了歐陽菁副行長,我們要請她去談一談!司機不無傲慢地說:知道嗎?歐陽副行長是市委李達康書記的夫人,這臺車也是李達康書記的專車!
侯亮平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專車,不動聲色道:是嗎?我不知道李書記現在是否就在這臺車上,如果李書記在車上的話,麻煩你向李書記彙報一下,我們這是例行公事,請他理解支援!說罷,主動向司機出示工作證和傳喚證。這是我的工作證,我叫侯亮平,省檢察院反貪局局長!這是傳喚證,請你讓李達康書記和歐陽菁副行長過目吧……
雙方交涉時,李達康專車的車窗緊閉著。隔著深色窗玻璃,侯亮平似乎都能看到車內李達康和歐陽菁憂鬱的面孔。事後陸亦可說,那天身穿檢察官制服,手持證件的侯局長英氣逼人,似一尊法律之神的化身,這一形象必會深深印刻在李達康的腦海裡,讓其終生難忘。
然而,另一個事實也不能忽略:那一刻李達康也讓侯亮平終生難忘。侯亮平怎麼也沒想到,這時專車的車窗竟緩緩開啟了。李達康坐在專車後座上,冷冷地凝視著他,一言不發。這是一位久居高位、成熟幹練的高階官員,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臉上毫無表情,但眼鏡架後面豎起的川字紋,表明高階官員此刻正強壓著怒氣。高階官員審視著他,目光森森,充滿了壓力。權威,總會根據不同的場合和物件以最恰當的方式表達出來,此時此刻,嚴峻的沉默就是一種好方式。
侯亮平也冷冷看著李達康,直面對視,毫不避讓。他知道自己絕不能避讓,這是法律和權力在較量。他眼光中稍有怯懦,權力就會像野獸一樣撲過來,法律就將一潰千里。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終於,歐陽菁主動打破僵局,開啟另一側車門,緩緩下車。張華華和兩名女警迎了過去。張華華神色嚴峻地說:歐陽行長,請吧!
歐陽菁迴轉身,木然地對著專車裡的前夫最後招了招手,上了檢察警車。張華華和一名女警立即將她夾在後座中間,帶離了收費站。
回去的路上,陸亦可鬆了口氣:侯局,你判斷得沒錯,李達康果然沒下車。侯亮平卻說:但我沒想到他會搖下車窗,給我一個明確警告。沉默了一下,又說:只怕不僅是警告,估計他還會去找老季!
亦可,你打電話給老季吧,現在該彙報了。陸亦可應著,用手機打季昌明辦公室電話,電話是忙音。侯亮平推測,那應該是在和李達康通話。
事實正是如此。此時李達康正惱怒地打電話責問季昌明。季昌明摸不著頭腦,問是怎麼回事。李達康說:你們的人當著我的面,把歐陽菁從我的車裡抓走了!兩輛警車追到機場路,很像美國大片!季昌明既意外又吃驚,申明自己對反貪局今天的行動毫不知情。歐陽菁一案他迄今沒得到反貪局的彙報,因此無法判斷這起突發事件的性質。
嗣後,侯亮平和陸亦可分析,季昌明這麼說,並不是要在李達康面前洗清自己。事後得知,老季那日還是夠意思的——他話鋒一轉,態度強硬起來:但是李書記,你說侯亮平追到了機場路上,那就帶來一個問題,歐陽菁是不是要出境啊?如果是這樣,我也會下令阻攔的!畢竟有舉報就要查嘛!李達康說:即使歐陽菁有問題,也要顧及政治影響吧?我和歐陽菁的關係,你可能也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