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許淖雲問:“你笑什麼?”
鍾艾說:“我笑你們這些做實業的,對投行和華爾街就像窮人對債主的感情——又愛又恨。”
許淖雲嗤之以鼻地說:“朽木不可雕。”
“喲,中文進步了呀。”
“本來就不差,好嗎?”
鍾艾笑了笑,不再說話了。她知道,像許淖雲他們這種做實業的人,對於華爾街那些金融大鱷天生有種敵意。說到底,金融就是“借錢”的藝術,投行能從有錢人那裡募資。然後投資給需要錢的企業,自己便可以從中套利。本來這個遊戲規則還算公平,但像摩通這樣的國際投行,憑藉著自己對於金錢遊戲的壟斷,不斷髮明出對自己有利的遊戲規則,無形中變成了一隻巨大的吸血蚊子,利用各種卑鄙的手段把企業的合理利益吸走。國際金融風暴的爆發,就是由於華爾街金融衍生產品的泛濫造成的。歸根結底,是金融家的貪婪帶來了這場世界性的經濟災難。
話雖如此,你還沒有別的選擇,要想讓企業做大、站上世界舞臺,就不能不跟華爾街玩兒。
想到這裡,鍾艾對明天即將見到的那位“長先生”也產生了好奇心,不知是一個長著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
………………
車子靜靜駛過江海的街頭,他看車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一直沉默著。
下了飛機寒暄之後。他就沒怎麼說話,一直看著窗外的風景。
“;你多久沒有回國了?”坐在對面那個手下問。
“哦。”他回過神來,淡淡地說。“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你以前來過江海嗎?”
他啞然一笑。說:“我在江海唸的大學。那是我這輩子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明明才30歲出頭,就說出“這輩子”。他是覺得自己以後都不會開心了嗎?難道躋身合夥人的成就感還趕不上在大學裡摸魚打混?
他又陷入了沉默,好像心事重重,又好像感慨良多。手下忍不住問:“您是想先去吃點東西,還是直接回酒店休息?”
他抬表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4點。那裡應該還有一個小時才關門。
“我想去江海市博物館。”他淡淡地說。
“博物館?”手下似乎沒想到他竟然有這麼風雅的愛好。不過也不出奇,像他們這個階層的人,錢早就多得沒地方花了,許多人都把錢砸在文物和藝術品拍賣上。
手下對司機點了點頭,那位司機會了意。拐了一個彎往江海市博物館開去……
這是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他經常在網上搜尋關於她的訊息,她代表博物館接受了什麼文物的捐贈。主持了一項什麼活動,或是又發表了一篇什麼論文……每次從網上搜尋到她的新訊息,他總是會高興很久,然後仔仔細細地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如果點開的那個網頁竟然有她的照片,他更會突然窒息。
出國之後,他和國內親朋的關係都淡了。也許是他有意疏遠他們,因為他害怕從他們口中得知她的訊息。可是他幾乎每週都到網上去搜尋一次她的名字……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心理。
他走得太匆忙、太無情,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欠她一個道歉。他知道她不會接受自己的道歉,可是……他既然回來了,還是想見見她,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踏上那些石級,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麼。她是否還那麼恨他,會不會不願意見他,還是會微笑著說:我結婚了,過得很好……
他突然頓住了腳步,心又痛了起來,簡直痛得無法呼吸了。
良久,他重新邁開腳步,終於走進了那座恢弘的玉琮形狀的建築。
博物館裡空調開得很大,門口的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