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絲聽著,當下心中大驚。
她自然是感覺到今日娘娘待自己和往日不同,那神色間總是有幾分疏遠,本就忐忑,如今聽得這個,一時恍然,便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經被娘娘知曉。
當下噗通一聲跪在那裡,卻是懇聲道:「娘娘,既是娘娘知道,染絲便坦言告知!染絲本是一介孤兒,早年間被太子收容在寄養莊裡,因有些機靈,便學些武藝,被殿下栽培。因緣際會,在娘娘身邊伺候,雖說最開始,染絲確實聽命於太子殿下,對娘娘有所隱瞞,但是從西山開始,染絲所做的任何事,絕對沒有半點對不起娘娘,事事皆可對娘娘言,絕對沒有半點背主之意!」
顧錦沅聽著這話,其實倒也沒什麼不信的,細想來,也無非是最初幫著撮合了幾次,為太子尋覓個機會,後來她所作所為,確實對自己還算忠心。
她輕嘆一聲:「罷了,既如此,我也不說你什麼,你也歇下去吧。」
染絲聽著,有些猶豫:「娘娘,若是染絲再說什麼,娘娘必定疑心我幫著殿下,只是殿下如今他還在莊外,外面下著雨……太子到底是太子,染絲便是不為太子,也想著提醒娘娘一生,一則他身份閨中,二則若是太子真有個什麼,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娘娘?伺候的還不是娘娘?」
顧錦沅硬下心腸:「他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小孩子,既是要淋雨,那就是自己願意,千金難買他自己願意,你又操的什麼心?我自是不會心疼,便是要我伺候,我伺候就是,你休要再說,隨他去吧!」
染絲聽著這個,知道她心思再難迴轉,只好道:「是,娘娘。」
顧錦沅一時聽得染絲的腳步遠了,終至消失,再細聽的時候,只有那朦朧細雨淋窗外枯枝上的聲音,忽而間又一陣風,撲簌簌地吹,吹得那雨聲淅淅瀝瀝,吹得便是在錦帳內,都是陣陣涼意。
那涼意入骨,顧錦沅越發覺得心中淒清。
他就在莊外,她何嘗不想見他,但終究拗不過自己那點彆扭心思。
無論是因了什麼,他反正欺瞞了自己,自己若是這麼輕易放過,畢竟他是一國儲君,自己一旦心軟,從此後還能了得,還不被他處處欺凌!這一次怎麼也要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好相與的,怎麼也要出了心裡那口氣!
只是若說睡,自然是不能,她想來想去,終究起身,趴在窗欞上往外看。
窗外是一襲濃重的夜,夜色中,卻見遠處隱隱山脈起伏連綿,又有水影朦朧,只能模糊看出形狀,這樣的夜,會讓人想起來山海經裡那些奇詭的傳說。偏生此時又加淒風苦雨,一陣風吹來,只覺得陰涼刺骨,她打了一個寒顫,便要關上窗子。
誰知就在要關上窗子的時候,卻見那隔著不遠的別莊外,有一盞燈火,暈染著橘色,就那麼孤零零地飄搖在風雨之中。
顧錦沅心頓時彷彿被針刺了一下,她知道那就是太子的燈火。
他還站在莊子外,舉著一盞燈,淒風苦雨,一動不動。
這人太可恨了,好好地半夜跑來這裡做什麼,是要討哪個心疼。
她是絕對不會心軟,也不會心疼的!
顧錦沅咬牙切齒,猛地關上窗子,讓自己什麼都不想,之後便悶頭躺回榻上。
但是躺在那裡,自然是不能成眠,翻來覆去地想,去想他到底用不用傘,到底跑來做什麼,到底會如何。
「他若是真得病了,奶奶那裡問起來,必然心疼,不說是他自己不懂事,反倒怪我折騰他了。」
「他如今忙得很,要掃清太后餘孽,還有胡家那裡,也是非他不可,若是他病了,沒人去管這些,豈不是憑空便宜了太后一黨?」
「他如果病了,這是恰好在我陸家要回葬祖墳的時候,豈不是不吉利?」
「再說他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