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鎮寧公主乃是宮人所生,那宮人早早地沒了,聽說曾經養在太后身邊。
她又想起來剛才譚絲悅在貿然說出這個訊息後那種後怕的樣子,一個可怕的猜測從浮上心來。
如果說這次地龍翻身真是因為火器而起,那麼可能始作俑者,就在宮中。
顧錦沅站在窗欞前,望向窗欞外。
夜裡的山,看起來有些詭異,乍看之下,遠處那起伏的深暗,若隱若現,彷彿隨意塗抹的墨跡,又彷彿是一棵巨大的樹屹立在那裡,崢嶸詭秘,但是你盯著仔細看,才慢慢地辨出,那其實是山。
光線和夜色將這山凹凸出了奇怪的斑駁陰影,讓一切變得玄魅瑰麗。
而在近處,月光卻是格外柔和,樹被風吹著,沙沙作響,甚至有不知名的蟲兒鳴叫聲。
顧錦沅身上不免寒涼,也不知道是身冷還是恐懼,她這一刻,竟然格外懷念隴西的小院,以及在那小院裡為她謄寫字帖的外祖母。
只是那都過去了。
就算她回去,也沒有了外祖母,甚至連曾經童年的玩伴,可能也要成親生子,為了生活奔忙。
這個世上最美好的回憶並不會停在那裡等著她。
一種徹骨的孤獨湧上心頭,彷彿絕症一般,為蝕骨之痛。
這個時候,她想起來那雙墨黑的眼睛。
他就那麼凝著自己,用他的唇貼上了自己,就那麼定定地望著自己,好像望了自己許多年。
顧錦沅指尖微顫,她抬起手來,觸碰著那處被他吸過的小痣。
顧錦沅忍不住咬牙。
是不是因為太過孤獨,而眼前的一切又太過可怕,是以她下意識地尋覓一個溫暖去處,下意識想去依賴一個強大的人,以至於對他生了幻覺?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不輕不重,但是她可以肯定,這是向著自己房中走來的。
顧錦沅頓時心跳加速,後背發冷,她攥緊了拳頭,想起來昨晚上的那場所謂的「捉姦」。
這個時候,還有人想起來對付她嗎?
那她該怎麼辦?
這次可是毫無防備,也沒有一個染絲幫她。
那人停在了門前,顧錦沅瞪大眼睛,死死地攥著拳頭,想著若那是一個男人,她就馬上大喊,撕破了臉,她怕什麼?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姑娘可是歇了?」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顧錦沅繃緊的身體微微放鬆,她忙道:「並不曾。」
當下去開門,門開了,卻是太后身邊的女官。
那女官笑著道:「姑娘沒睡下就好,剛才太后醒了,問起來諸位貴女,知道姑娘險些出了事,幸好命大,回來了,太后擔心得很,便說把你叫過去,問問你話,要不然總是不安心。」
顧錦沅面上不變,心裡卻是微驚。
太后這個時候叫自己過去?說什麼擔心自己,她當然不信。
此時那宮女一臉和善地看著自己,她當然不能說不去,她笑著答應了,一時稍微收拾了下,便隨著女官過去。
這個時候院落中格外寂靜,她的絲履輕輕踏在那用山石鋪就的小路上,只覺得冰冷硌腳。
太后叫自己做什麼?
是發現自己沒死,所以把自己叫過去看個究竟?
她和自己外祖母,到底是多大的齷齪,以至於哪怕外祖母家已經徹底不行了,以至於自己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她都要急於鏟之而後快。
顧錦沅走得不快,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自己好像距離危險更近一步。
一種說不上的直覺,讓她想逃,馬上逃離。
但是不能,那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