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如此,林恩的胸口像是被人狠捶一般撕裂般的痛,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端的臨界狀態。若是就此死去,心裡還會好受一些,可他卻又看到另一名近在咫尺的同伴中彈倒下,那人緊抓著槍仰面倒入水中,甚至沒有任何的掙扎……
揹負大盒子的“暗夜戰士”並沒有特殊的豁免權,漫無目的射來的子彈接連打中了兩個。手臂受傷的那名還能勉強堅持,胸口中彈的幾乎直接斃命。林恩艱難地加快步幅,但另一名“暗夜戰士”搶先一步扶住同伴,只見他無力地抬起右手擺了擺,掙扎著將裝有紅外線瞄準器的步槍連同裝有蓄電池的大盒子交託給救援者,這便如解脫一般沒入水中,須臾,翻身而起,面朝下順著河水朝下游飄去。
對岸的無情槍聲卻還是不依不撓地響著,林恩麻木不仁地擺動兩腿,河水漸淺,心卻有如刀割。
好不容易爬上河岸,環顧左右,那五套紅外線夜視裝備竟都還在,出擊的五十名士兵此刻卻只剩下十七人。順著斜坡往上爬時,一名身材魁梧的“暗夜戰士”近乎哭泣地喊道:“我們是自己人!”
林恩平日最討厭別人用哭腔說話,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下,男性那因絕望而接近崩潰的哭腔更具有感染力,一向自詡堅強的林恩也感覺到了冰冷臉龐上接連滑過的熱淚。
我們是自己人!
槍聲終停,林恩也在同伴們的拉拽下滾進了陣地最前沿的散兵坑。他兩眼圓睜地直望天空,灰濛濛一片。
這是前路的預兆麼?
“後撤,後撤!”
等到倖存的突擊隊員們都回來了,蹲在散兵坑裡擔當前哨警戒的大耳沿鋼盔壓著嗓子朝林恩喊著。可林恩身心前所未有的疲倦,此刻只想這樣一動不動地躺。睡去,不再醒來!
可是,這名德國士兵卻不想讓林恩繼續呆在他的地盤,見說話無效,他伸出寬大的手掌在林恩的右臉頰拍了拍,貌似關切地詢問他是否尚好。
林恩直視天空的目光終於轉到了這名眉毛寬厚、看起來有些憨厚的6軍士兵臉上,那空乏的眼神竟讓對方有些懼意。
“好?是的,我很好!和天氣一樣好!”
林恩像是背書一般誦讀著這句“日常用語”,他勉力支撐著爬起來,冷不丁被這士兵抓了一把,幾顆子彈嗖嗖地從上方飛過。
“你瘋了!”士兵嘟囔著,“爬,爬過去!”
“我很好,和天氣一樣好!”
林恩失魂落魄地重複著這句話,依照士兵的手勢匍匐著朝後方爬去,不經意地抬起頭,竟在薄霧之間望見了一棟兩層半的建築。
意外地回到了原先的陣地,他卻覺得莫名的諷刺。
剛剛過去的那一夜並非夢魘,經歷了短暫的**,復又墮入更深的深淵。
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陣地後方的,林恩無神地靠坐在戰壕中,直到盛著熱湯的飯盒連同半塊麵包送到眼前,看著那隻綁著白色繃帶的手,林恩驚愕地抬起頭,“屠夫”那張凶神惡煞的面孔讓他瞬時想起了教堂裡的耶穌像。
淚水從眼角滑落,暖暖地淌過臉龐。
“為什麼?”
仰頭望著屠夫,林恩卻不伸手去接湯和麵包。
“屠夫”的回答是一句祈禱語:“願主寬恕我們罪惡的靈魂!”
………【第58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在遭到炮擊的陣地上睡覺?
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如果一個人在連續的24個小時裡有超過20個小時處於亢奮的作戰狀態,身體儲藏有再多的能量都給一次性耗光了。不過林恩也不至於充耳不聞陣地上的炮聲、爆炸聲而呼呼入睡,他裹了一張厚毯子蜷縮在戰壕底部,有“屠夫”在旁邊,只要敵人不進攻、不衝鋒,或睡或醒他都閉著眼睛。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