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無力與心力交瘁的區別,更是萬般無奈和萬念俱滅的差距。
安格洛長了張嘴,想說些拜託和祝福的話,詞到嘴邊突然窮盡——曼特博士的心態竟也如出一轍,這兩人最終只是神情黯淡地相互點了點頭,錯肩而過。
等安格洛回到了能夠直面災難的戰鬥艦橋,杰特利卡又回到了先前那副茫然環顧周圍的模樣。此刻,跳著海上華爾茲的“奧里斯坎尼”號已經駛遠,從艦隊左側繞過的弗萊徹級驅逐艦正拼力追趕自己的旗艦。遭到魚雷直擊的輕巡洋艦“文森斯”號就像是一個不會游泳的落水者,在掙扎中耗盡了氣力而只能無望地漸漸沉入水中,海水已經淹至它的艦橋中部,艦上已經看不到有活動的人影,但事發如此突然,很可能還有人被困在漆黑、冰冷、封閉的下層船艙,忍受這世間最悲慘、最絕望的困頓境遇。還有在相隔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裡相繼中雷的另外三艘艦艇,為“奧里斯坎尼”號護航的輕巡洋艦已經在一陣無比猛烈的殉爆中解體,鋼鐵軀體的主要部分從水面消失了,只留下一些勉強逃生的艦員和大大小小的漂浮物;艦底朝天的護航驅逐艦“康林克”號就像是一座長條形的礁石,每當夜空亮起時才能勉強分辨出它那黑漆漆的外殼與周邊海水的區別;為“bō士頓”號護航的“西格斯比”號在艦隊尾部遭致滅頂之災,並不堅厚的軀體竟接連遭三枚魚雷命中,最猛烈的那陣爆炸就是在它身上迸發的,吞噬全艦的狂焰是那樣的可怕,300多名艦員幾乎沒有生還的希望……
拖著沉重的雙tuǐ走到將軍身旁,安格洛意識到他正在嘀咕著什麼,細細一聽,這位絕望的艦隊指揮官呢喃著:“來不及了。什麼都來不及了,聞所未聞的閃電襲擊,閃電襲擊……”
“確實,我們碰上了一場無法抗拒的災難,也許從離開港口的那一刻起,最終的命運就已經註定。”安格洛試圖安慰可憐的杰特利卡,然而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說法純屬自欺欺人——如果敵人有遍佈大西洋的潛艇,何必韜光養晦至今,早就可以截斷西方盟軍的海上航線。來自美國的軍備物資一斷。部署在歐洲大陸的盟軍恐怕就只剩還手之力了。
杰特利卡搖了搖頭,他的判斷沒能帶領艦隊避開致命危險,但有一點他說對了,在隨行艦艇沉的沉、傷的傷。納爾遜再世也無力組織反擊。求援電報雖已發去,可最近的己方艦艇也在數百海里之外,一度飛竄於海面的魚雷儼然來自於多艘魚雷默契的合擊,出乎意料的命中精度更是已經超出了二戰時代的傳統思維。
現在還能做些什麼?
安格洛感覺心如刀絞,他仰面止淚,可笑的是,註定不會有結果的空中追逐居然還在進行。十餘架夜間升空的“地獄貓”使勁了渾身解數,對手卻像是無形的幽靈,任憑它們圍追堵截依然逍遙。
“我的上帝啊……”
杰特利卡緊緊抓住安格洛的衣袖,用顫抖的右手指向左舷海面。
“文森斯”號殘存艦體附近。幾艘白sè救生艇正在海面上飄dàng,有的艇上擠滿了逃生艦員,有的還餘下多半位置,翻騰的浪濤使得這種小艇的可操縱xìng極差,艦員們在努力穩定方向,而杰特利卡所指的並非這些小艇,而是兩條模糊的的、詭異的、出現在水面之下的劃痕,看起來要比傳統熱動力魚雷那種充斥著白sè水泡的執行軌跡淡得多。在僅有月光的環境中似乎很難發現。這個時候,少數呆在救生艇上的水兵也注意到了這個怪異的景象。當意識到這是敵人的魚雷時,他們大為驚恐地朝遭到重創的“bō士頓”號以及逐漸靠上來的“加特林”號驅逐艦揮手大喊。
以魚雷出現的位置和正常速度。讓航速已經減下來的“加特林”號緊急規避是來不及了,杰特利卡心有不甘地大喊:“開火!讓他們開火!”
希望固然渺茫,放手一搏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