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怕什麼來什麼,藉著照明彈間歇性提供的光亮,追擊者的炮火大都保持著致命的準度。為了躲避那些落在道路前方的炮彈,駕駛卡車的德軍士兵不得不驅使自己的臨時座駕左搖右擺地走起不規則的S線路,幾次瘋狂的急轉差點導致翻車,但最終讓前面那輛卡車退出競速賽的卻還是炮彈——坐在第二輛卡車尾部的林恩並沒有目睹事件發生的整個經過,當自己所乘坐的卡車突然剎車停在公路右側時,他只看到那輛卡車斜歪在一旁的田野中,側後位置有個還在冒煙的彈坑,而卡車的駕駛室玻璃全碎,發動機蓋連同車門都扭曲變形了,所幸駕駛室吸收了大部分衝擊力,坐在後車廂裡的十來個德軍士兵才得以倖免。見另一輛卡車停下來救援,他們大部分以倉惶之姿拼命往這輛車跑,兩名“暗夜戰士”勉強拉開車門,從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身上脫下了大盒子和裝有紅外線瞄準器的突擊步槍,然後也低頭貓腰奮力跑來。
高個子軍官——此次突襲行動的直接指揮官……就這樣掛了?
林恩愕然,此前所有的不滿和怨憤頓時煙消雲散。
作為一名帶有時代侷限性的德意志軍人,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餘下的路,只能由活著的人自己去走。
“艾爾!艾爾!”(德語:快點!快點!)
一名身材健碩的“雜兵”靠著車尾擋板急促地喊叫著,後面的蘇軍追兵顯然發現這兩輛運載德軍士兵的卡車相繼停下,他們發射的炮彈就像是長了眼睛,一發比一發瞄得準,這使得車上車下的人都有種隨時可能被幹掉的強烈直覺,以至於來不及等所有人上車,駕駛員便迫不及待地踩下油門。落在後面的“暗夜戰士”自是沒命地狂奔,車廂尾部計程車兵也是竭力伸手去拉。卡車加速的效率算不上快,然而路旁地面的泥濘嚴重影響了德軍士兵的奔跑速度,一名“暗夜戰士”眼看著難以趕上卡車,乾脆拼盡全力把方盒子連同突擊步槍扔了上來。
感覺悲壯一幕又要重演,林恩不忍再看,乾脆撇過頭朝向車廂裡面,然而片刻之後,身旁計程車兵猛力向自己擠來,周圍亦是幾聲歡呼。他連忙回頭,最後兩名“暗夜戰士”頭朝前倒栽進了車廂——看得出來,此刻的車速已經超過了成年人的衝刺速度,這兩個幸運兒可趕上了自己的“末班車”。
儘管卡車重新回到了公路並全速行駛,可要說逃出生天仍為時尚早。隨著又一發照明彈當空綻放炫目的光芒,那些從後方射來的炮彈又變得精準起來,而當它們呼嘯著從很緊的距離劃過,那有如鐵勺刮瓷盤的尖銳聲音讓擁擠車廂裡的每一個人都不寒而慄。
只要區區一發炮彈,這場突襲戰最後倖存的二十餘名德軍士兵就將悉數報銷於此,所以除了或已失去意識的重傷員,其他人都在無比虔誠地祈禱著。
沒過多久,卡車陷入了持續而劇烈的顛簸當中,車廂的震盪讓林恩他們好像坐上了蹦床,屁股重重地落在堅硬的車板上,感覺胯骨都要被磕出骨裂,而這種極致的糟糕狀態持續了三四分鐘。在這期間,林恩和所有人一樣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而尾隨而至的蘇軍追擊部隊似乎也意識到了局面的變化,炮火的密集程度瞬時上了一個等級,但它們註定只是為這場驚心動魄的追擊戰吶喊助威,而德軍士兵們的痛苦煎熬則最終到了頭。
車停之後,駕駛室裡計程車兵一邊吼叫著一邊用力拍打駕駛室與車廂之間的壁板,車廂尾部計程車兵連忙開啟擋板跳下車去,林恩也就知道自己終於回到了那片“迷人”的樺樹林邊緣。
考慮到蘇軍短時間內調整戰線部署的可能性較小,林恩覺得這次艱險的旅程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五,接下來的那百分之五若只是對體力的考驗也就罷了,怕就怕途中再出現什麼意外。殘餘的這二十來個士兵傷的傷,彈藥也所剩無多,實在是不堪一戰了!
………【第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