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附近就是小西街。
姜彌也會很幼稚,她想她要離家出走一次,要讓家裡重新意識到她的存在。
那時候年紀不大,做事衝動,也不會去考慮後果,她顧不上什麼家裡出了事,根本沒有多餘的功夫花在她身上,她這種行為就是在添亂。
她就想順著自己的心意來。
走進那家賣玻璃杯的店是偶然。
也不能這麼說,那幾年那片還在開發,店鋪很少很少,恰好那天,只有那家玻璃杯店開門了,靠著落地窗的還有一張桌子,姜彌想進去坐坐。
玻璃杯店的趙叔在當年還比較年輕,看見個滿臉淚痕的小姑娘進來,話都不敢說。
姜彌問道:「叔叔,我能在這兒坐一會兒嗎?」
「你坐你坐。」
姜彌就在那裡坐了一個下午,什麼都不幹,後面沒力氣哭,趴在桌子上,好像睡著了一樣。
等她醒過來,看見面前擺了個玻璃杯子。
趙叔和她說道:「送你的。」
他面目和善,讓姜彌覺得很親切,這是今天一整天,對她最好的人。
姜彌最後還是付了錢,她拿著那個杯子,很小心翼翼。
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收到了一份充滿關懷的禮物。
關於玻璃杯的收藏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姜彌回家後,看著一片漆黑,陷入長久的沉默當中,她站在玄關處,腦袋放空很久,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
家裡好像沒人發現她離家出走了。
沒有電話簡訊訊息問候,也沒有其他,這個點,大概都還在醫院。
姜彌顯得跟他們格格不入。
他們大概以為,她只是在鬧脾氣,一會兒就會好,乖乖回到家裡做自己的事。
聽話懂事又體諒父母的姜彌,不會做讓他們為難的事情,他們總這樣想。
她把那個玻璃杯放進了臥室,洗漱過後睡覺,打算結束這荒唐的一天。
那一年,她似乎真的成為了家庭裡的背景板。
姜彌後來想起這些事,偶爾也會覺得自己矯情。
有什麼關係呢,不都是家裡的孩子,即便有那麼一點重男輕女的成分在,家人也從來沒有虧待過她,當著她的面,除卻一些特殊情況外,也還在照顧她的心情,對她有求必應。
她應該知足的,要是懂事一點,再聽話一點,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可憑什麼。
她明明是這場鬧劇裡最大的受害者,卻要被連累被指責,被無數次提醒,你不如你弟弟,女孩,不如男孩。
姜彌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把這種心情調節好。
那之後的日子,慢慢回到和以前一樣的狀態。
最初大家沉浸在悲痛中,一年兩年過後,誰都不再提這件事,宋瑗傷了身子,懷孕的機率很低,奶奶終於沒再強求要孫子,把什麼心思都花在了姜彌身上。
縱然有過不愉快,可他們畢竟還是一家人,要在一起度過很漫長的時光,選擇性忘記那些不愉快,日子才會過得更順暢。
那個孩子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姜家,沒有人會提起他。
可是傷疤,留在了所有人心裡,提都不敢提。
姜彌再說起這些,已經不會掉眼淚了,過去了太多年,疤痕在,卻永遠不會再裂開。
外人眼中家庭幸福美滿的姜彌,也會有一堆關於家庭的煩惱。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命題,人人都沒辦法避開。
「可是我挺過來了,我就覺得,其實那些事都不重要的。」
她緩過來之後,一如既往的樂觀開朗,當那些眼淚不存在,永遠想的都是好的事情,人就會活得輕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