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收到錢,確認無誤,就會在趙昚前來拜見他的時候,向他“推薦”一些“經世之才”,讓趙昚予以任用。
趙構倒也沒有插手具體的朝政和軍事問題,不推薦這方面的“人才”,他推薦的往往是國家工程方面的人事,牽扯到財政。
趙昚不想答應,但是畢竟沒有涉及到軍隊、行政等敏感問題,他的皇位又是趙構讓給他的,他實在沒有底氣和趙構頂牛。
十次裡面,起碼有八次他都要答應,剩下來兩次他實在是不想答應,實在是無法忍受,趙構看他的表情不對勁,自己主動退讓了,不和趙昚真的鬧不愉快。
一拉一扯之間,趙昚就這樣給趙構治的死死的。
底下貪官汙吏到底有少人是在為趙構辦事,是在為趙構斂財,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能怎麼辦呢?他還能對趙構的錢袋子下手?
一個政治正確的“孝”就把他給壓得死死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所以他是真的很想反腐,很想把貪官汙吏們收拾一下,可是他辦不到。
每每念及此,他都覺得心裡有一根刺,扎的他很疼,疼的很難受,也很無奈。
於是在張浚又來找他彙報重建軍隊的進度的時候,趙昚就對張浚說了些心裡話。
“德遠,你說蘇詠霖殺了那麼多貪官汙吏,會不會引起什麼動亂啊?”
張浚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趙昚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低下頭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蘇詠霖乃開國皇帝,威望很高權勢很大,他想反腐,想懲治貪官汙吏,是絕對可以辦到的,至於動亂……那種規模的,估計不至於。”
“不至於啊……”
趙昚惆悵的嘆了口氣,緩緩道:“真好啊,德遠,你說咱們若能懲治一批貪官汙吏,大宋的局面會不會也好上很多呢?那些混賬東西貪汙國帑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可是卻要裝作不知道,好難受啊。”
張浚知道皇帝的想法。
他未嘗不想這樣做,他也痛恨貪腐,但是思來想去,他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是不行的。
所以他決定說一個趙昚肯定讀過的《資治通鑑》當中的歷史故事來回答趙昚的問題,剩下的,就讓趙昚自己去想明白。
“魏孝武帝西奔後,北朝魏分裂,西魏受控於宇文泰,東魏受控於權臣高歡,當時,行臺郎中杜弼對朝中文武貪腐的情況很不滿,便向高歡提出建議,要求反腐,整頓吏治。
但高歡卻回答說貪腐的事情他都知道,可是現在,他不能追究,杜弼很是不解,就詢問他為什麼,高歡解釋說,貪汙的陋習由來已久,這他知道,但當時的局勢,是天下三分。
往西,是宇文泰控制的政權,高歡部下很多將領的家屬都在他那裡,往南,還有南朝梁國的武皇帝蕭衍,他當時正在大力推進禮樂教化,聲威很高,中原文士多向往之。
高歡覺得自己如果不給手下人一些甜頭,那麼將領們怕是都會往西跑,投奔宇文泰,文士們都會往南溜,投奔蕭衍,到時候,高歡還能靠誰來打天下、穩定勢力呢?”
趙昚聽後,冷靜地看著張浚。
“資治通鑑,我是讀過的,德遠,你是想勸我說如今北明強勢,我大宋弱勢,我若不能給部下官員一些甜頭,則他們都會往北逃?”
張浚當然就是這個意思。
北明強大、南宋弱小,這是天下人都看在眼裡的事情,而且北明絕對有覆滅南宋的能力,這也是天下人看在眼裡的事情。
南宋之所以還能吸引人,無非就是相較於北明的“寬仁政策”,是人上人們所追求的天堂,如果你連最後的“寬仁政策”都沒有了,你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