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書的笑容裡有一絲苦澀:“其實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天之驕子。”
“四歲之前,我有很嚴重的自閉症,害怕環境有任何細微的改變。每天要吃同樣的食物,走同樣的路,坐在同樣的位置,我才不至於失控。後來,母親替我請了一名心理醫生,是一個年輕又漂亮的女人,她對我很好,六歲之後,我變得和普通孩子沒什麼兩樣。”
顧望悠漸漸止住哭聲:“除了高得嚇人的智商。”
“是。”宋卿書嘲諷的笑了笑,摸摸鼻子,“我們一家很感激她,邀請她住下來,用我父親宋斬然的話,是防止我再次復發。你不是總說我道貌岸然,其實是拜他強悍的遺傳所賜。八歲那年生日,我到臥房裡找我遲遲未下樓的父親,卻發現我尊敬高貴的老師,心甘情願的被我的父親騎在□,兩人皆是未著絲縷。”
顧望悠瞪大眼睛。
“我聽到自己掩上門走出去的聲音,然後下了樓吩咐管家把音響調到最高,就拉著母親去拆禮物。她笑得很開心,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問我許了什麼願,我說願我們一家幸福美滿,長長久久。”
宋卿書還是笑:“然後她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真是一語成讖。我用一個孩子能想到的所有辦法逼迫宋斬然離開那個女人,手法太幼稚,母親終究還是知道了。她帶著那個女人上了頂樓,面色平靜的給我父親打了個電話,她只問了一句,要她還是要我。父親只遲疑了十秒鐘,她卻認為自己得到了答案,從A城當時最高的坤城大廈跳下來,她美麗了一輩子,死相卻很難看,迸裂的腦漿濺到剛剛趕到樓下的我的褲腳上,溫溫熱熱的還帶著她的體溫,像被揉碎的滷豆腐。那件事之後,我就去了美國。”
“純粹的東西大都不會長久。母親是真的愛宋斬然。當初我爺爺研製兩彈一星,舉家都住在荒漠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母親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趕過去,兵荒馬亂的歲月她卻笑著告訴父親,幸虧全國大串聯,她坐了那麼遠的路,居然沒花一分錢,真是值了。”
宋卿書張開懷抱摟住顧望悠,聲音低低的帶著誘哄:“你看,我也是倒黴孩子。來,讓我們為倒黴孩子乾一杯。”
顧望悠笑出淚來,想說對不起最後三個詞兒一轉,又變成一句應景的話:“乾杯。”
第 19 章
秋天快到了,A城江濱大道上擠擠挨挨的梧桐葉子,顏色已經從翠綠轉深,從醫院一排井井有條的小窗戶望出去,可以看見依著道路行走的藍色水體,叫做剡江,細小的波濤起伏間微微有一點金光跳躍。道路和江水的中間就是公園,有不少家庭正坐在草坪上野餐,小女孩穿著暖色調的蓬蓬裙跑來跑去,像一隻只小蝴蝶。雖然看不清,顧望悠敢肯定,她們父母臉上,一定掛著淺淺的、縱容的笑容。
顧望悠坐在醫院的長凳上,晃盪著兩條長腿。她這次是來做親子鑑定的,她自己一個人。
出門的時候宋卿書站在門邊,白衣長褲的造型,褲子的一角還被巴頓將軍咬在嘴裡,巴頓將軍嗚的叫一聲,他就撓撓它的下巴,眼睛看著她,抱著胳膊整個人有一半的重量都交付給門框。
顧望悠不記得在是哪個現代心理學家、古代標準神棍說過,經常把兩手交叉在胸前的男人缺乏安全感,處在男孩與男人之間的情感哺乳期。顧望悠盯著宋卿書環抱的雙臂一眨不眨,心裡想,哦,原來如此,原來他也是和自己一樣的膽小鬼。她一邊故作清高的鄙視宋卿書,一邊又為他身上混合著的、成人的性感和孩子的感性,不能自抑的心跳如雷。
自從昨晚互相坦露傷疤之後,兩人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甚至有點兒心有靈犀。早餐的時候,顧望悠手裡的筷子掉了下去,她彎腰去撿,與此同時,宋卿書也彎下身子,兩個人的額頭在桌底狹仄的空間撞在一起,剛剛晨浴完的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