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微訝道:“這事,怎麼沒聽媽媽們來回過?”
丁媽媽從鼻腔裡嗤出一聲道:“誰耐煩替她回這事回了,倒要教二奶奶為難呢,難不成再送些好的過來讓她接著摔?這屋裡左不過是這些東西,由著她摔完就得了,回頭缺了什麼,看她拉不拉得下那張臉去找二奶奶要”
說著又道:“在咱們別院裡做客,也沒見她有個做客的樣兒,不說趕著去見二奶奶一面,道聲叨擾,反倒成天端著架子,等著二奶奶過來見她可虧得二奶奶沒來,她又耐不住了,閒著沒事就喊丫鬟去薔薇館那邊探探,那意思我還瞧不出來?就等著二奶奶瞧見了她的丫鬟,覺著過意不去趕過來見她呢偏生咱們家二奶奶忙,平日不是去了品竹軒,就是到了重陽院,她那丫鬟竟沒遇上一回,回來稟了她,她就覺得自個受了慢待,要摔東西出氣。”
這回連慧雲都聽不下去了,訕訕道:“她折騰這些做什麼?怪沒意思的。”
“誰知道”丁媽媽冷笑道:“想是上回在二爺那邊落了臉面,要找回來呢沒想越折騰就越沒人待見她。”
慧雲嘆氣道:“往常在家常聽太君誇她模樣好,性子也好,是位知書達理的姑娘……”
“裝樣兒誰不會?”丁媽媽不屑道:“就說這位,在屋裡發了脾氣,出了門還不是柔弱嫻靜的大家閨秀?看見花兒朵兒凋了就要掉淚,望見那天上殘月也要嘆氣,興致來了,還要寫什麼悼花悼月的詩句,要我說有那傷花悲月的心思,她怎不對自個身邊的下人好些?”
慧雲出來久了,急著回去覆命,偏生這位老媽媽嘮叨起來沒了完,她怕閒話教別人聽見又生事,但又不好就走,只得敷衍著再道一句:“那可委屈媽媽們在這裡受氣了。”
這話一出,丁媽媽立刻得意洋洋的笑起來:“老婆子這把歲數可不是白活的,總有法子讓她把氣出到她自個丫鬟身上去,她為了打探訊息,還得時不時的打賞我們兩個錢呢”
說到這裡,她忽然覺得這話有些不妥,忙接著道:“咱們都是顧家的人,自然凡事都得替主家著想,你回去告訴二奶奶,不該說的話,老婆子們可一句都沒說過。”
慧雲笑道:“這還用媽媽特意囑咐?二奶奶心裡都清楚呢”
“二奶奶是個明白人。”丁媽媽邊說邊點頭,忽然又傷感嘆氣起來:“到了老婆子這把年紀,也沒什麼可指望的了,不過就是盼著下半輩子,能在顧家安安穩穩的吃口養老飯”
說著她又覷看慧雲:“倒是你這丫頭,年紀還小,記得在二奶奶身邊當好了差,回頭自然有你的好處。”
丁媽媽話裡帶的意思,慧雲哪有聽不懂的?倒跟著傷心起來——
她這一輩子,已經是沒什麼指望了
最初見二爺和二奶奶沒急著將她嫁人,還當事情有些轉機,但這些日子看下來,他們只不過是心軟而已,不想隨便撿個混人就將她打發出去,倒教她自己留神挑撿,只要差不多能配得上的,就替她作主,求了老太君將她嫁過去。
可是這滿府裡的小廝家丁,不都是一個樣子再怎麼挑,還是脫不了一輩子當下人的命她只好說自己沒有瞧得上眼的,暫且拖著,但眼見年紀漸大,怕是也拖不了多久了……
她這頭想著,回薔薇館的路上不免傷心落淚,低頭拭淚時就沒留神腳下的路,不巧被石上生的青苔給滑了腳,一個沒立穩,人就摔了下去。
“小心——”
這時一雙有力的手托起了她的胳膊,在她將要跌坐到地面上時,一把攙起了她。
她驚魂未定的抬起頭,對上了一雙眼梢微挑的丹鳳眼,那眼裡滿含著盈然而關切的笑意,令她不覺怔了一怔,隨即往後退了一步,恭敬的施了禮道:“婢子謝過表少爺。”
此人正是章含芳那位嫡親的哥哥章子榮,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