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不由得一陣抽搐。
父親混跡官場八年,為的只是將黑暗揭露出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同流合汙,卻忍受了自己那麼多年的冷漠對待。
楚沉夏終於明白他說的那句,我對不住沉毓,可我從未對不住你。
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知道是母親過來了,忙將紙塞進袖口,重新將白碗放進盒中,正好放回架子上,屋外的人就進來了。
“咦?那姑娘人呢?”黎絡探頭往裡屋望了一眼,轉而又望了望門口。
“她還有事,先回去了。”楚沉夏從裡屋走出來,整了整衣襟道,撞上黎絡身後景旡的目光,又移了開道:“母親,東西都收拾好了?”
那二人目光皆是一震,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景旡更是忍不住,搶先問道:“今日就回道觀了嗎?丟失的物品找到了?”
“是啊,沉夏,東西找到了?如果沒找到,我可以多等兩天的,免得到時候你又往山下跑。”黎絡緊握手中的帕子,十分緊張地看著他。
楚沉夏著實不忍對上她萬分期許的目光,垂眸道:“母親要是收拾好了,趕著今日日落前,我送母親去道觀。”
黎絡點了點頭,並未聽出話裡的異樣,打量了一眼四周,問道:“你呢?收拾的怎麼樣了?我看你房內的東西似乎沒有移動半分。”
她雖未聽出異樣,可景旡卻已捕捉到不對勁,原本就懸著的心此刻更加不安,質問道:“你送母親去道觀?難不成你還要回來?”
楚沉夏見他二人目光灼烈地令人無法直視,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母親,建康出事了,我可能要回去一趟。”
“不許去。”黎絡沉聲說道,態度前所未有的堅定,頓了一頓,目不斜視地看著他繼續道,“如果你非要去的話,就死在那裡好了,永遠不要回來了,以後你也就當沒有這個我母親。”
其實黎絡並非如此迂腐決絕之人,只是兒子丈夫相繼離去,她實在不能接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此中斷。
什麼大家風範,什麼道理是非,這天下是誰的,誰才是明君,與她又有何干?她只不過是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好好的罷了。
楚沉夏見母親的臉色鐵青,心口彷彿窒息一般,肩上猶如被千萬斤重的巨石壓著,終於緩緩屈膝跪了下去。
“母親,孩兒不孝,孩兒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太子被人玩弄權掌之間,也無法忘記沉毓的冤案。母親若是強逼我上山,想讓我在山上就此度過平平淡淡的一生,那母親一定不會如願的,我每日只會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中懊悔著過活。母親,有時候摧毀一個人,並不是忽如其來的疾病和殺傷,而是內心的崩潰塌決,那種傷害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抵擋的,因為它滲透在每一處血液,每一塊骨頭中,直戳深谷中的靈魂。”
黎絡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忽然一個情緒失控,掩面哭了起來,傷心難過的程度不亞於知道楚治死去的那一刻。
楚沉夏見母親如此傷心,自然默不作聲地跪著,不敢再說什麼,倒是景旡不斷輕拍她的肩膀。
哭了好一會,黎絡才止住哭聲,兩隻眼猩紅地望著楚沉夏,眼神卻飄渺的很,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未開口。
“那你可曾想過母親的苦痛?”黎絡開口只說了一句話,剛止住的淚水又重新爬了出來,她一邊抹淚一邊道:“我從前不知道,你這孩子的心竟是這樣硬,你走了母親該怎麼辦呢?我一生的希望和寄託從此崩塌,誰又來替我擋住塌下來的天?你弟弟走了之後,我覺得那段時間簡直是我人生的噩夢,心臟抽搐的痛楚我甚至在夢裡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可你父親走了,我只覺得心被人剜了一般,那裡已經空了,可那種剜心之痛卻是半分不曾褪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淚眼朦朧間看到他膝蓋間的衣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