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常在被降了等次,每日的點卯也還是得來,她悵然把手搭在宮女的小臂上,小聲說:「萬歲爺有程子沒翻牌子了,這回侍寢,貴人指定能懷個龍種。」
這麼一說,還沒走的人愈發酸了,穆嬪掖了掖鼻子道:「想是儲秀宮的風水好,懋嬪還懷著身子呢,又輪著了貴人。這要是遇喜,內務府該派幾個收身嬤嬤常駐儲秀宮才是,也免得來回奔走,多費腳力。」
反正這種酸話,有幸被選中侍寢的人都得聽一遍,一時人都散盡了,只剩貴人和貼身的宮女留在圍房裡,長遠不侍寢的人,依稀記得該挪到燕喜堂等著,便提起袍裾邁出了圍房。
結果剛踏上廊廡,就見御前伺候的滿福迎面行來,到了近前堆著笑打了個千兒,說:「主兒萬安,萬歲爺有口諭,請主兒過東暖閣說話。」
貴人有些惶惶的,在她印象中萬歲爺不是個樂意找嬪妃聊閒篇的人。這回翻了牌子,不是直去寢室等著,卻讓上東暖閣敘話,這對她來說不知是好還是壞。
倘或往好了想,指不定萬歲爺願意和她交交心,自己不再是用來打發無聊,傳宗接代的工具;要是往壞了想……沒準兒今天的翻牌子只是空歡喜一場。萬歲爺不打算臨幸,只想用她堵堵別人的嘴,沒的叫人說萬歲爺懶政,不想生兒子,不為大英萬年基業著想。
第30章 (白送的業績。)
「依你看,萬歲爺要同我說什麼?」貴人一步步走向東暖閣,越想越覺得懸心,便扭過頭問滿福,「你們常在主子跟前伺候,這兩天沒什麼鬧心事兒吧?前朝……我們家……」
嬪妃最怕的,就是孃家出紕漏。宮裡后妃們的阿瑪兄弟,幾乎無一不為朝廷效力,像前頭尚皇后,就是因為受了家裡的牽連,才給廢到外八廟去的。
貴人是個老實人,老實人膽兒小,也不出挑。事兒要是往那上頭想,難免越想越害怕,到最後幾乎把自己給嚇著了。
滿福見她那模樣,也不好說什麼,只道:「小主兒別慌,主子找您說話,未必不是敘敘家常。前朝的事兒,我們做奴才的不好妄議,不過這程子並沒聽見您家裡有什麼訊息。」說著一笑,「您知道的,在朝為官,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所以您只管進去吧,主子爺這麼溫和的人,傳您是您的體面,您怎麼倒怕呢。」
貴人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個理兒,心裡也就安定下來。邁進前殿後整了整儀容,站在東暖閣門前停住步子叫了聲萬歲爺,「奴才圖佳氏,求見。」
裡頭皇帝的聲氣兒依舊溫暖平和,道一聲進來,門上站班的宮女向一旁掀起了門簾。
貴人吸了口氣,邁進這精巧的次間,見皇帝穿一身月白雲龍暗花袍子,腰間隨意扣了條玉帶,正站在案前翻看匣子裡的奏摺。書案上的料絲燈灑下柔和的光,皇帝人在其間,微微一回頭,便有種家常式的溫暖。
要說萬歲爺其人,莫說後宮諸多的嬪妃們,就連如今統領六宮的裕貴妃,恐怕也看不透他。
說他嚴厲,他分明是這世上最和善的人,對待誰都沒有疾言厲色的時候,彷彿和每個人都有過一段情。但要說他隨和,其實也不是,他有人君之威,是高山是君父,是所有人賴以仰息的天。
這樣的男人,總給人一種欲親近,親近不得的距離感。然而你見了他,又控制不住生出一種孺慕之情來,大概因為他生了一副好相貌,引得人飛蛾撲火,也是人之常情吧。
「奴才圖佳氏,給萬歲爺請安。」貴人斂神,抬手向上蹲了個安。金磚地面上朦朧倒映出頎長的身影,很隨意地應了聲「起喀」,甚至賜了她座。
皇帝還站著呢,貴人哪裡敢坐,便站在一旁察言觀色,見皇帝提起了筆,忙道:「奴才伺候主子爺筆墨。」
皇帝唔了聲,淡淡一笑道不必,「有句御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