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吃力地拎著一個裝滿廢紙和廢棄瓶子的編織袋朝前方地鐵站的入口快步走去,準備進去避雨。
越急越出鬼,上臺階時,她一個沒注意,踩空了,眼看要結實地狠摔一跤,連累編織袋裡的瓶子都不知道會摔壞幾個,恰好,不知從何處伸出了一隻汙黑黑的手及時抓住了她的編織袋,堪堪穩住了她下跌的趨勢。
馮晶晶感激地抬頭,“謝謝”二字正要出口,待看清楚那個人,道謝的話頓住了。
那隻手的主人是個老頭兒,凌亂糾結的灰白頭髮,一身汙黑油膩棉絮外翻的衣褲抵擋不了他因寒風侵襲而瑟瑟發抖的軀體。
老頭兒手上提著一個扁扁的破洞編織袋,顯然不如馮晶晶斬獲良多,見她的臉朝他這方向抬上,他沒有鬆手,反而用另一隻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見她真的沒反應,才說:“小姑娘別怕,咱們同行討飯吃的。”
“唔。”馮晶晶知道他誤會了什麼,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不要怪老頭兒這樣說話,因為,任誰見了馮晶晶此時的模樣,都不會認為她是個普通居民。
她的土布棉衣外套洗得發白,破洞隱約可見,衣褲上沾染著永遠洗不掉的汙漬,整個人狼狽、邋遢又落魄,這些都不是主要的,關鍵點在於,她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地攤廉價黑墨鏡。
黑墨鏡如果是名品店所出,造型優美,有優良的做工和品質保證,在一個合適的時間,於一個合適的地點架在某個人的鼻樑上,那的確是一件非常拉風的事情。
不巧,馮姑娘這副黑墨鏡嫡系地攤,顏色黑得死氣沉沉,偏碩大無比地罩住大半張臉,看上去像特意為眼盲人士特意準備的。
老頭兒理所當然地想偏了。
他扶著她,絮絮說道:“眼睛不好,小姑娘出來討生活不容易啊!”
剛說著,天空滾雷大作,豆大的雨點劈頭劈腦地砸了下來。
老頭兒不由分說,扶著她直接往地鐵站的入口奔,搞得馮晶晶怪不好意思,她馬上合作地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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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兩人過於邋遢的裝扮,也有可能是老頭身上鬱集的餿味兒,還有可能是眼盲的青春少艾與年邁遲暮的老者結伴同行,這對一老一少惹眼的組合,剛衝進站點入口,立即引來了眾人的注目,目光裡什麼都有,厭惡的,冷漠的,藐視的,同情的,憐憫的,好奇的……
想必老頭兒常年浸泡在這些目光裡,已經修煉得八風不動了,他泰然自若地牽著馮晶晶行走於眾人有意散開的“隔離”距離——保證不會接觸到自己的距離,然後,引著她在一個小角落坐下。
安頓好,大概老頭兒見她眼睛不好,不由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開始叨叨地和她拉起家常,訴說自己的辛酸經歷。
“哎呀,小姑娘,你也是被家裡趕出來的吧。你說,他們怎麼就那麼嫌棄咱們呢?咱是老了沒錯,可咱還能幹活啊……”
馮晶晶安靜地扮演著盲女,維持嘴角上翹,旁人看過去是一個微笑的表情,她扮演著最佳傾聽者的角色,不時點一點頭贊同老頭的話。
方才,面對那些“關愛”的目光,馮晶晶也很無語,她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過去半個多月,她一直在從事一項自己以前從未乾過的工作——城市拾荒者,這項偉大的工作有許多動聽的名字,比如“城市清道夫、環保節能工”一類,但是最直接的,莫過於是——撿破爛的。
不要看不起這份工作,她靠著它安穩地在b城生活了半個多月,而且,它對於演員的訓練很有幫助,以一種輕若塵埃的姿態溶入社會生活,用旁觀者的角度記錄他人的故事,常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唯一有點麻煩的是,換裝。
她不想讓沈櫻知道自己在做這個,所以,藉口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