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尚未正式開始,兄弟倆這會兒正同一眾宗氏阿哥們一處。見到胤礽離席,胤禔幾乎二話不說便帶人跟了上去。
新年伊始,宮中四處可見各種樣式的大紅燈籠,略顯枯澀的枝頭之上,懸掛著各色的綵帶。隆冬時節,為使宴會景色不那麼單調,佟佳貴妃前些時日特地令宮人折了些許絹花,這會兒正牢牢懸在枝頭。
乍一瞧,倒像是真的一般。
越過重重假山,隱約傳來的呼救聲愈發明顯了起來。在這寂靜的小道上不免有些個嚇人。胤禔平素膽子再大,然到底還是個小孩兒,下意識地拉住了一旁的嬤嬤。
倒是胤礽,經歷了早前種種奇異之事,這會兒驚嚇闕值已然大幅度提升,面上倒仍是一派淡定。
果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天生的帝王風範。
一眾宮人如是想到。
御花園四面臨水,距欽安殿不遠處的浮碧亭更是坐落於活水之上。前些日子剛下過一場雪,此時水面上的冰還未徹底化開。只見湖中央,一處破碎的冰洞上方,隱約有陣陣水波劃過。
“路上溼滑,兩位殿下金尊玉體,還是莫要上前為好。”
胤礽輕輕點了點頭,很快一個渾身溼透,已然被凍地嘴唇發青的小男孩兒便被打撈了上來。
小孩兒約莫八歲有餘,一襲深藍色的對襟小襖料子用的是上好的雨花緞,然樣式已然是早幾年前的了,袖口處依稀還有被磨損的痕跡。
這種時候能有資格進宮的,哪個家裡不是蒸蒸日上,便是庶子,也不至於這般的不體面。
一直到看到這張臉,一旁的侍衛統領不由得瞳孔一縮。
“吳………”然而剩下的話還沒張口便被吞到了嘴裡。
不需一旁的桂嬤嬤提醒,胤礽幾乎瞬間瞭然。
“哎,二弟,剛才那位不會是……不會是………”至今為止留在宮中的吳姓之人,除了那位還能是誰?一直到回到席上,胤禔仍舊忍不住心下撲通撲通亂跳。
連眼前的最愛的燒鵝都沒了興趣。見自家主子還有心情玩笑,一旁伺候的嬤嬤早就心急如焚: “哎呦,奴才的小祖宗啊,那位可是叛賊之後,若是要萬歲爺知曉了可如何是好?”
“怕什麼,那他不也是姑祖母的兒子嗎?身上不也流著愛新覺羅家的血!”
“都是血脈連著的親人,難道還能眼睜睜看著人去了不成?”說到血脈相連,胤禔有些彆扭地看了眼一旁的胤礽,很快又輕哼一聲撇過頭去。
這可如何能一樣,早前那位不也是長公主之子,陛下說斬首也沒見有半分留情啊!
奶嬤嬤不由感慨自家小主子委實過於天真。倒是一旁的胤礽,聽到這話有些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
自胤礽稍長大些,對於自家小主子的決定,桂嬤嬤少有插手的時候。這會兒也只是悄悄在一旁,將自個兒所知道的訊息一一道來:
“長公主系太宗爺的第十四女,先帝親妹,當年為保朝綱穩定,年僅十二歲便隻身嫁入平西王府。雖說同額附關係不佳,這二十多年來倒也陸續孕有兩子。其中一位便是早前隨額附一道處決的世子爺。”
說著桂嬤嬤不由嘆了口氣:“說來那位額附當真不是個東西,早在動亂之前便將身下那位寵妾所生的庶長子給悄悄送走了。”
“若非如此,朝中上下也不會一致認為,謀反之事同這位額附脫不了干係。連長公主本人也頗受質疑。”若不是早早知曉謀反的訊息,哪裡會送人送的那般及時。
可憐長公主被矇在鼓裡,連同身下兩個兒子裡外不是個人。什麼都還不知曉便成了兩方勢力的棄子。
當然後面的話桂嬤嬤沒有說出口。這做奴才的,只需講出事實即可,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干涉主子爺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