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百川歸於大海,百姓歸於皇帝。”
“中國皇帝胸襟有多大?我聽說,只要不非議田政,只要不枉法犯罪,就算公然罵皇帝,也頂多被關押幾天。中國的學者,可以暢所欲言,可以盡情闡述自己的思想。而我們日本呢?我與恩師,只是在岡山藩傳播心學,就被安上了意圖謀反的罪名。”
“幕府若願改革,不必照搬中國,那容易畫虎不成反類犬。但必須學習中國,讓日本也活起來。武士和浪人,應該鼓勵他們去生產。農民也不該被綁在土地上……這很難,需要改革武士制度,還要改革土地制度。”
“也許,只有像中國皇帝那樣的偉大人物,做了幕府將軍才能實現這種改革。”
“這次唐兵圍攻江戶,或許能讓幕府警醒。就算不能完成改革,改一點點也是好的。若能改一點點,說明日本還能動彈,還能活起來,沒有徹底僵死。如果唐兵撤走了,幕府還是不改革,那日本就真的完了。”
熊澤蕃山,是17世紀到18世紀,最清醒且務實的日本思想家,此後一百年都沒有能超過他的日本人。
可縱觀這位老兄的一生,三分之二時間都在躲避抓捕。晚年懶得逃了,從容等著被抓,然後軟禁到病死。
“砰砰砰砰!”
外面的街巷傳來槍聲,無法進城的武士,已經在跟大同軍打巷戰。
熊澤蕃山繼續講道:“太極分陰陽,陰陽二氣運轉,則天下萬物生而繁衍,此正所謂中庸之道。日本現在是陰陽不能運轉了,陰是陰,陽是陽。陰陽無法交泰,則萬物蕭索。我們這些浪人,該如何做呢?”
“浪人應該自己陰陽交泰,不要認為自己高於平民。只要有機會,就去學習如何做工、如何經商、如何種地,這樣才能得活。整天挎著一把刀,在城下町裡亂轉,對我們自己有什麼好處?實在不行,就離開日本,到外面的世界去闖蕩。”
突然,一個弟子問:“先生,我們是否可以學唐人皇帝?先生來做首領,帶著浪人起兵造反,帶著農民一起造反。推翻幕府暴政,還政於天皇陛下,然後讓日本活起來!”
熊澤蕃山變得沉默,然後一聲嘆息。
“先生怎麼不說話?”弟子問道。
熊澤蕃山說:“那樣會死很多人,而且不一定成功。大名和他們的旗本,會齊心協力鎮壓。而浪人和農民,卻很難一條心。便是我們當中,如果造反鬧大了,幕府暗中收買,恐怕也有人會做叛徒。你們不要急著反駁,有大名收你們做家臣武士,你們還會繼續造反呢?”
眾弟子立即陷入沉默。
勐地有個浪人弟子站起,拔刀砍向桌角:“就算死再多人,我等也該奮起。若不奮起,今生還有什麼指望?整日遊食於町巷,無非比乞丐多一把刀。這種日子我過夠了,以前心智未開,而今聽了先生良言,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幕府將軍,竊國之賊也。我等應當尊王討賊,還天下大政於天皇陛下!諸君,誰願與我同行?”
“吾願同往!”
“算我一個!”
瞬間就有十多人站起,臉上寫滿了狂熱。
熊澤蕃山不由嘆息,他知道弟子們肯定失敗,可又有那麼一點點期許。
而且,熊澤蕃山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弟子們一鬧,他必將被嚴厲通緝,恐怕整個日本都沒有藏身之處。
街道上,兩百多個武士,舉著刀槍往前衝殺,街邊閣樓還不時往下放箭。
無法進城的武士,肯定沒有火器,只能使用冷兵器作戰。
而大同軍則採用標準的鴛鴦陣,十一人一個小隊——比戚繼光的鴛鴦陣少了個火兵,而且隨著大量裝備火槍,長槍和狼銑已經被徹底淘汰。
藤牌手舉盾在前,掩護隊友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