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也讀不進去的焦躁,真是可以把人給逼瘋!
霓羽坊的小廝被一趟趟地問得都煩了,在羊大任又去詢問時,很直率地對他說:“羊公子,我看你也是聰明人,怎麼如此看不開哪?”
“看開?”
“是呀,青樓的姑娘們圖新鮮好玩,跟你多說兩句,這是有的。不過你可別當真,她們對誰都是這樣。”小廝一面熟練地整理著棧間裡的布匹,一面老氣橫秋地上下打量一下俊朗卻樸素的羊大任,“我勸你別在這兒多花心思了,還是想法子多賺點錢。等你有銀子了,姑娘要多少有多少,上酒樓去,誰不搶著上來伺候大爺你?沒錢的話,你別痴心妄想了,專心讀書去。
小玉不是那樣的。羊大任張口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解釋起。被一個賣布的小廝這樣“勉勵”,心裡頭發悶,默默離開。
探聽不得法,但心裡又著急,最後,他硬著頭皮上黃鶯樓去,只說想見小玉姑娘一面,不是來喝酒作樂的。
丫頭們見他這樣,還是挺親切地招呼他,請到花廳稍坐。沒多久,打扮得豔光四射的蘭姨親自來了。
外頭絲竹之聲挺熱鬧的,花廳裡卻很靜,蘭姨似笑非笑的打量著他,那眼神跟布莊小廝的相比,更是銳利了不知幾分。
“我們小玉就是這麼嬌貴,這陣子夜裡沒睡好,一清早的又滿城亂逛,身子不舒快了,我讓她休息幾天,羊公子要撲空了,真不好意思。”
“啊,小玉姑娘生病了嗎?可有請大夫診治、用藥?”羊大任心裡七上八下的,憂慮追問。
“自然是有的,多謝羊公子關心。城裡最貴的名醫都請來看過了,只說是略感風寒,身子虛弱。平日捧場的客人們聽說了,都送來大批珍貴藥方補品,還有人用那南海珍珠磨成了粉,說是配著燕窩服用,可以補氣,我改明兒就來整治給小玉吃吃。”
說得他雙耳燒紅。羊大任空手上門,什麼都拿不出來,越發自慚形穢。被蘭姨軟釘子碰回來,最後只得怏怏離去。
當晚回到借住的小屋,羊大任把值錢的東西都翻出來檢查一番。
上京之前姐姐特別給他的隨身荷包裡,只有碎銀些許;姐夫幫他揀的書箱裡頭塞了一錠金元寶,讓他萬一有急用時可以應急。這就是他全部財產了。要是真去黃鶯樓揮霍,吃喝打賞外加上討好姑娘的禮物,大概也只夠一個晚上的花費。
他自小就窮,從來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只知道要把書讀好,但上京這陣子以來,尤其此刻,真的深刻感受到貧富的差距有多大。那些有錢的友伴出手多麼大方,而他一個藺縣來的窮小子……
怎麼辦?他望著攤開的碎銀、黃金,心裡忖度著,要不要乾脆就上黃鶯樓去一擲千金?至少可以見到小玉姑娘一面——
正在苦思之際,門上突然剝啄聲響,隨即,門扉被輕輕推開了。一個全身黑衣的倩影閃了進來。
羊大任一回頭,便看見那要千金才能換得一瞥的容顏——
“你、你……你怎麼……”他睜大了眼,驚愕得一時說不出話,手裡本來握著的荷包也掉了。
那俏生生的人影,不就是藍小玉嗎?這會兒她應該在黃鶯樓獻唱,或者是在休養,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只見她拉下了外氅的帽子,一頭絲緞長髮洩出。抬起頭好奇地四下看看,把他樸素簡單到極點的小屋子看了一遭,這才回來看他。
“你就住這兒啊?”她睜大了眼問,“沒人伺候你嗎?”
羊大任苦笑,彎腰撿起了荷包,一面解釋道:“這屋子已經很好,我先前住過的,全比這兒窄小破落。”
“是嗎?”她不大相信的樣子。還能比這更破落?
“是。”還是回到正題,“小玉姑娘,你怎麼來了?這陣子聽說你身體欠安,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