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御用的五輅,玉輅居中,金色輅蓋上鑲嵌的玉圓版綠如晴空,青緞鏤金的幨帷上繡著金雲龍羽,被風吹得宛若飛昇,在陽光下燦然耀目。
墨婉見四根金青緞繫帶綁在車軫上,朱絨帶子皆已係好,便知車攆欲要起駕。小安子疾走兩步上前,半跪著撂起了珠簾和幔帳,梨香扶著墨婉登了輅,待墨婉坐定,便退了出去,復而將簾子撂下。
有風順著簾子的縫隙吹來進來,吹動了珠簾,發出噼啪的脆響。車內只墨婉一人,她依在金彩朱漆的扶欄上,細細的聽著,皇帝出行,隨扈之人眾多,卻是靜寂無聲,只聞的車後的十二面青緞太常旗被風吹的發出噗呼噗呼的聲響。
不待多時,只聽撲啦啦衣錦盔甲摩擦之聲,和馬凳碰撞發出的叮噹聲,順著簾子縫隙朝外看,見皇帝正順著中路往玉輅來。
早有人將朱漆箍銅的杌子擺在車攆前,李德全將皇帝提步上輅,伸手欲扶,皇帝卻只輕扶了一下車軫,便縱身上了玉輅,伸手掀開鏤金車簾,扶車而立,見五輅兩翼龍旗招展。李德全見他嘴角微沉,望了片刻,吩咐道:“起駕。”
候在一旁的趙寶東提嗓唱道:“皇上起駕。”那聲音又高又遠,字正腔圓。專事傳旨的御前侍衛得了令,撥轉馬頭,在馬上大聲呼喚:“皇上起駕。”只聽一聲迭著一聲:“皇上起駕……”句句相接,如同迴音,直傳到隊伍的尾端。
墨婉見皇帝進了車裡,面色如常,見墨婉靠坐在花毯上,溫和一笑,守著她坐了下來,柔聲問道:“昨兒累壞了,睡得可好?”
墨婉依舊靠在金彩朱漆的扶欄上,說:“一覺睡到巳時,皇上怎麼不叫我起來?”皇帝笑說:“見你睡的實,便想著叫你多睡一會兒。”墨婉唔了聲,又問:“一早上沒見你,差人往宮裡問安了?”皇帝見她神色愉悅,雙眸熠熠,輕舒了口氣,說:“差了近衛往宮裡去,又有前日遣去問安的人回了,捎了皇皇瑪嬤的話兒。”
墨婉問:“太皇太后,皇太后可好?宮裡一切皆好?”頓了頓又問:“景陽宮如何?瑾玉她們都還平安?”皇帝眉頭不易察覺的蹙了一下,旋即暖笑道:“放心,一切皆好,不要顧念這許多。”墨婉點了頭,說:“我只是覺得心中有點不安。”皇帝伸手環住她的肩頭,道:“一切有朕……”
玉輅穩穩前行,皇帝只將她輕輕摟著,看著雲龍寶座的扶手上先前探出的金箔龍頭,那龍頭口中含珠,及其傳神。墨婉順著車簾的縫隙朝外看去,見一路上密林蔥蘢,遠山如黛,美不勝收,直瞧得心境大好,直身粲然笑道:“出宮就是比宮裡好,見天的被那宮牆圍著,膩歪死了。”皇帝瞧著她,見她髮髻上垂下的流蘇絆在髮絲上,便是伸手輕輕捋順了,說:“那就在湯泉多住幾日”
墨婉歪頭問:“那宮裡的事,朝廷的事怎麼辦?”皇帝一笑,說:“國家政事,已諭內閣,每日馳奏一次,不至有誤。”
墨婉緩緩點頭,闔目依偎在他身側,皇帝見她良久不語,低聲問:“想什麼呢?”
她依舊閉著眼睛,輕聲細語:“做夢,白日夢。”
皇帝不禁笑出聲來,問:“夢見什麼?”
她這才緩緩睜了眼睛,說:“夢見有個大院子,夏天涼快,冬天暖和,沒有那麼多規矩,不用堤防,不用想那麼多事兒,只有山水,有風,有陽光,然後我就住在那院子裡。”皇帝低頭看她,那眼睛裡似爍爍閃光,彷彿那院子就在眼前,又聽她說:“院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閒庭’”說完竟是一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