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是怎麼挨下去的……
也許是舅舅真的老了,一切都由著那個兇舅媽……桑南圃想到了那漫長的四年,真比狗還不如!
……所幸自己自幼即養成了堅忍卓絕的性情,一切逆來順受,絲毫不發怨言,更可幸的是,舅舅膝下那個漂亮多情的表妹,時時對自己噓寒問暖,使得自己在冰雪加身的殘酷世界裡,仍能體會出一些差堪慰留的溫情。
想到這裡,桑南圃的眼睛由不住溼了,面前不禁浮起了表妹娟秀的笑臉,誰又會想到,那個好心美麗的女孩子,竟然那般的命苦!
舅父死了第二年,表妹出嫁了,嫁給了一家珠寶行的少東,親事是由小就定下的,由不得她不從——
雖然她心目中的愛人是桑南圃,可是卻無力反抗。
桑南圃猶記得表妹離家時的悲傷情景,哭得淚人似的……
表妹出嫁以後,自己因不見容舅媽,被逐出走,身上揣著父親的一件信物,歷經千辛萬苦來到了青城山,所幸見著了父親當年的恩師青城鼻祖樊先生。
樊先生那年總有九十歲了,本已不再收徒,終因同情自己的身世,在他垂暮之年,又用了八年的時間,把一身武功傾本相授——
據樊先生讚許說,自己一身武功已遠遠駕凌父叔之上,為今日江湖武林中罕見僅有的人物!
春花秋月,光陰荏苒,轉眼間又是三年過去了。
三年來,桑南圃找遍了大江南北,總算皇大不負苦心人,想不到在心灰意懶之境,在這偏僻的遠荒小鎮裡,探到了仇人的蹤跡。
他將要眼看著譚雁翎窒息而亡,眼看著此一元兇大惡即將在自己膝下痛苦呻吟而亡……
羈旅之中,回憶起這件往事,真有無邊感傷。
遠處有人在敲著梆子,數一數,已是四更時候。
他略微把身上規置了一下,悄悄推開了窗戶,陡地飄身而出,像是一片桐葉般的輕巧,順著迎春坊前面的那條石板道,他放開了身法,一路輕登巧縱直向著譚宅撲奔過去。
譚家大廳裡亮著燈。
在遭遇到如此重大變故之後,譚雁翎看上去似乎有些把持不住了。
鬍子玉雙目已經上藥,纏著厚厚的一層布帶,呆坐一隅。
自從桑南圃把他救回之後,譚雁翎為他解開了穴道。鬍子玉悲訴經過,一字一淚,直到現在,才告一段落。
譚雁翎呆坐了半晌,冷哼一聲,道:“子玉,你太糊塗了,這種事只能你知我知,焉能向外人提及,太荒唐了!”
鬍子玉吶吶道:“我當時但求一死,誰知那人偏要苟全我!”
譚雁翎瑟聲道:“生死事小……這些話不僅僅關係著你一個人……你知道我與荷姑……
多少人都要受害——”
長嘆一聲,他恨恨地道:“二十年英名,只怕付與流水……”
鬍子玉想想也不是個滋味,兩隻手抱著纏著白布的頭,一聲不吭。
譚雁翎道:“這人是什麼樣子?”
鬍子玉搖搖頭,冷笑道:“但願我能看見就好了!”
第十一章前路坎坷多
譚雁翎忽然發覺到自己這句話問得多餘、幼稚,因為鬍子玉那時已是個瞎子,當然看不見對方。
“這人年歲不大,”這是鬍子玉僅僅能夠由聲音裡分辨出來的,“是南方人口音!”
譚雁翎頓時一怔道:“這就對了!”
“怎麼回事?”鬍子玉訥訥道:“東翁你認識這個人?”
譚雁翎緩緩坐下來道:“我是想這兩個人可能是同一個人——”
“哪兩個人?”
“你莫非忘了……那天我遇見的那個蒙面人?”
譚雁翎愈想愈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