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一白,她上前一步,道:“為什麼?”
“因為我忘不了家仇!”
“……”譚貴芝黯然地垂下了頭。
“所以……我們終久會變成仇人。”
“不——不會——永遠不會的!”貴芝嗚咽著哭泣起來。
桑南圃冷冷地道:“會的!”他轉過身子來,“所以,與其那時白刃相加,不如現在生疏一些的好。”
譚貴芝打了一個寒噤,說道:“梁大哥——”
“你還是叫我桑南圃好——”他冷笑著說:“這裡還沒有人知道我姓梁,一想到我姓梁,我就忍不住……”
他的身子似乎由於過於激動而抖動了一下。
譚貴芝一陣子難受,由不住又垂下了頭。
她知道他是對她有情的,要不然他不會三番兩次地救自己,不顧性命地去救自己。
想一想,這該是何等的感受?又是如何的一腔悲哀!
她不相信他真的如同他所說的是那麼狠心的一個人。
可是,也難說,只需要看看他憤怒時的那雙眼睛就知道了。
“話”已經說得太明白了。
彼此可說得上“心有靈犀一點通”。
輕輕嘆了一聲,她悄悄地步出。
桑南圃道:“姑娘還是由窗戶走較為方便。”
譚貴芝頓了頓,道:“也好!”
說完,就掉過身子改向窗前走過來。
桑南圃道:“姑娘也許餓了,我帶了一點吃的……”
他手裡一直拿著一個紙包,這時緩緩地遞過去。
譚貴芝伸手接住窘笑了一下,道:“是什麼?”
“八寶飯。”
“好!我愛吃!”
細細的眉毛挑了挑,含著淺淺的笑臉,她陡地穿窗而出,輕若桐葉般地飄身直下。
桑南圃惆悵地看著她,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殘陽下他看見她天真地回過身來,向自己招手。
風飄著她的長髮,原野已有了綠意,一種迤邐的意態美,就這麼,她一徑地去了。
院子裡籠罩著惆悵,說不出的蕭索之意,想不到離家這段日子,竟然會生疏至此,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陌生,彷彿不再是自己的家了。
幾個護院師傅遠遠站在廊子下,聚在一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譚貴芝一徑走過來。
那幾個人乍一看見了她,俱都現出驚喜之色,老遠的就有人嚷著:“大小姐回來了!”
“小姐回來了——”
大廳門開,彩蓮穿著一身大紅,快步跑過來道:“哎呀……我的小姐——”
她喜得像只小鳥似地跑過來,拉住了譚貴芝的手。
“我的小姐——你可是回來了……老爺想你都快瘋了!”
譚貴芝苦笑了一下,掙開了她的手道:“你這個丫頭命真長。”
彩蓮涎臉道:“是嗎——老死不了,小姐,你可是瘦多了!”
譚貴芝蕭索地道:“哪能不瘦呢!沒死已經是好的了。”
“快別說這些話了,阿彌陀佛!”她合著手說:“現在你回來了,一切可都好了。”
“娘還好吧?”
“太太?”
“嗯——”譚貴芝聽了一聲,可就發現到彩蓮的臉色不大自然,“怎麼不說話?我問你太太還好?”
“太太……”彩蓮點著頭,道:“還好!只是不大愛理人,昨天一個人兒關著門哭了一夜。”
譚貴芝輕輕嘆了一聲,沒說話。
彩蓮跳了一下,道:“八成是惦記著小姐你,現在你回來了,她老人家可就好了,走——我們去看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