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地面上。
雨水把他全身都打溼了。
天約莫在四更左右時分。
東方隱隱地有一點點白色,並不意味著天亮了,也許天本來就是那個顏色,只有間歇連續的閃電,時明時暗,才使得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更清晰。
一條人影拔空而起——
也許是正當閃電的時候,所以看上去才會那麼清楚。
那人顯然是身負有極高的輕功絕技,否則的話他萬萬不能向著沾有雨水的琉璃瓦面上落足。
這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衣,好像頭髮很長。
身子甫一落下來,遂即迅速向著瓦面上伏下來。
閃電再亮,這人的一雙湛湛眸子,正在注視著一個人——譚雁翎。
眸子裡的光輝,常能顯示出一個人內在的意圖。
眼前這個人,如果說有什麼意圖,那就該是仇恨、仇恨、無比的仇恨!
這個人也並非是什麼陌生的人,他就是“怪鵝”孫波。
他那雙眼睛注視譚雁翎——
卻又有另一個人注視著他——
這個人立在樓身之下,藉著彎延出的一角飛簷,遮擋住他的身子。
換句話說,他可以看見孫波,而孫波卻看不見他。
這個人——桑南圃,本來全部的注意力也是在注意譚雁翎,後來孫波來了,使得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改向孫波。
雨漸漸下大了。
可是院子裡的譚雁翎仍然沒有返回去的意思,一任雨水浸溼了他全身,浸溼了他的頭髮。
這個時候,當然誰也不會無故出來,因此也就沒有人注意到他。
閃電很久沒有再亮,院子裡也就越加顯得黝黑。
當閃電再亮的時候,伏在屋脊上的孫波顯然已經失蹤了。
譚雁翎躊躇地走到了廊下,那裡懸著一盞油紙的氣死風燈。
燈籠在風裡打著轉兒。
譚雁翎由走廊的這一頭慢慢地向那一頭走過去,他的背影移過不久,“怪鵝”孫波已神秘地現身在他身後。
立在簷下的桑南圃不覺冷笑了笑,也許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笑裡的涵意。
孫波滿頭長髮皆為雨水打溼了,油光水亮地披在肩上,背後的一對判官筆,不知何時已分持在手中。
自從他方一現身的當兒,桑南圃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很明顯他是想猝然向譚雁翎行刺。
譚雁翎是否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確很費解,不過桑南圃並不認為如此。
總之,他認為眼前即將有好戲可以看了,自己的確可以作一個完全中立的旁觀者。
經過這一次重傷之後,他看上去憔悴多了,可是那並不意味著他的功力有所減退,只要由他那雙光華閃爍的眸子來推測,當知他內斂的功力是驚人的。
孫波以輕快的步伐踏進走廊,身法之輕快,即令桑南圃眼中看來,也是夠驚人的,可是面對著譚雁翎如此大敵,孫波卻不敢絲毫大意。
因此他的身子甫一現身,遂即立刻掩飾在一根廊柱後面。
他身材瘦高,立在柱子後面竟然絲毫不顯。
遂見譚雁翎緩緩地轉過身子來,由廊道的那一頭又慢慢地走過來——
老人經過連番大難之後,簡直已經變了一個人似的。
只見他散發蓬鬆,被雨水淋得透溼,一雙惺鬆的眼睛腫泡泡的,眼珠子上佈滿了紅紅的血絲——
像是神智錯亂的樣子,每走一步,他就會停下來思索一陣子。
他嘴裡一直像吟經似地喃喃訴說著什麼,誰也不知道他是在說些什麼。
柱子後面的“怪鵝”孫波,比擬著手裡的一對判官雙筆,像是神情十分緊張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