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腳步聲漸漸遠去。鼾聲也戛然而止。帥帳中馬上恢復了安靜。
趙無咎一把掀開被子。雙目定定望著帳頂。他有種強烈地預感。自己今生再也過不去潼關口了。一想到那如旭日初昇地秦雨田。他便有強烈地日薄西山之感。有道是天無二日。一個絕世名將地崛起。總是要以另一個絕世名將地隕落為代價…心中翻江倒海。滿是蕭蕭之意。趙無咎緩緩吟道:“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兩顆渾濁地淚珠從眼角滑下。順著他深深地皺紋一直流到嘴角…
百勝公今生第一次嚐到了淚水地滋味。竟是那樣地苦澀。不由深深喟嘆一聲…
這一聲卻引來了帳外侍衛隊長地關注。輕聲問道:“大帥有何吩咐?”這侍衛長乃是趙無咎地本家。在軍中也是用力過人地主。趙虎死後才過來接任地。
“沒事…”趙無咎小聲道,帳外便沒了聲音。但過了不久,老元帥突然又道:“把那孫子給我找來。”
“是…”衛隊長答應下來便傻眼道:“孫少爺有來出征嗎?”
“沒有。”趙無咎淡淡道:“那孫子是秦國六皇子。”
“哦。請問公爺,那小子在哪裡?”衛隊長喋喋不休的問道。
“如果趙虎在,他就不會這麼問。”老趙淡淡道。
“卑職知道了。”衛隊長趕緊告罪退下,順著別人的指點,找到大營南面,那裡是齊軍地馬營,近五萬匹戰馬都吃喝拉撒於此,即便是天寒地凍,也依然騒臭刺鼻、令人無法忍受。
衛隊長自認身份高貴。當然不會進這種骯髒之地。隨便打發個手下進去找人。那部下暗叫倒黴,只好緊緊掩住鼻子。悶頭走了進去。
此時仍未天明,雪也越下越大,天地間已經一片銀裝,整個馬營裡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親衛在裡面轉一圈,終於碰見個早起餵馬的髒小子,沒好氣的問道:“知不知道秦國那個賤種王子在什麼地方?”
那髒小子聞言擱下手上的木桶,起身抬頭道:“我就是。”聲音十分的平靜,聽不出一絲情緒。
“你…”親衛張大嘴巴,望著這個頭戴氈帽、身披破襖、腰繫麻繩,腳穿草鞋的髒小子,不由哈哈大笑道:“你要是千歲殿下,我就是萬歲陛下。”
說著面色一變,反手一掌狠狠抽在那小子臉上,把他打倒在雪地之中,聲色俱厲道:“臭小子,想消遣老子嗎?我看你是活膩了!”說著又狠狠踹上兩腳,這才憤憤離去,找別人問去了。
終於找到馬場管事的住處,一見是元帥親衛來找,那管事忙不迭的將其請進溫暖的帳中。
親衛一臉不耐煩道:“不必了,我身上有差事,奉上諭,請秦國六皇子跟我們走一趟。”
那管事面色一變,乾笑道:“上差帳內稍等,小地這就去把他找來。”
“不必了,我跟你一道去吧。”這親衛是個急脾氣,早就不耐煩了,哪有閒情逸致喝茶等候?
那管事頓時支支吾吾起來。親衛兩眼一瞪,便把他嚇唬住,乖乖說了實話:“這會兒那秦國皇子應該在餵馬。”
親衛吃了一驚,心道:不會就是那小子吧?趕緊催促道:“快帶我去。”
跟著管事原路返回,親衛見那小子仍躺在地上緊緊閉著雙眼,口鼻中都有血跡,一動也不動。又見那管事的呆若木雞,親衛有些喘不動氣了。嘶聲問道:“是他麼?”這冰天雪地的,萬一要是凍死了,讓他可怎麼交差啊!
“是…”管事也失魂落魄道:“祖宗啊。你可千萬別死了…”說著便與那親衛一邊一個,架起那落魄皇子,一溜煙跑回營帳,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薑湯,終於把秦從鬼門關上拖回來。
一見他醒了,那親衛鬆口氣道:“你給我找輛大車,我把他拉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