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雖然淡定,可楊寧心下卻翻江倒海。
他實在不知道,此人為何會以太監的身份出現在這裡,上次在酒鋪相見,此人身著長衫,鬍鬚飄飄,倒像一個儒雅的文士,今日卻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白麵無須的太監,這樣的身份變化,讓楊寧措手不及。
他現在都無法肯定,這人究竟是假扮成太監,又或者本身就是太監?
「世子,世子?」耳邊傳來邱總管叫聲,楊寧迅速回過神,「啊」了一聲,卻聽範公公道:「咱家就不耽擱了,這就回宮復命!」向楊寧微微點頭,轉身便走,楊寧拱了拱手,再去看那扮作太監的灰袍長者,只見那人也已經轉身跟在範公公後面離去,並不回頭。
楊寧微鬆了口氣。
他剛剛最為擔心的就是那人當眾揭穿自己的身份,若當真如此,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對方在自己臉上掃了幾遍,顯然也是在確認自己的身份,楊寧不知道那灰袍長者是否真的認出了自己。
記得那天陰雨綿綿,酒鋪之中本就昏暗,雖然自己記住了對方的樣容,他卻不肯定對方是否記住了自己的樣容。
今日對方打量自己,也許是對方依稀覺得頗為熟悉而已,自己如今畢竟是錦衣侯世子,對方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恐怕也不敢輕易揭穿。
楊寧此時已經感覺背脊有些發涼,心裡卻想著,這世子的身份現在看來已經有些兇險了。那人看樣子竟似乎是宮裡的人,雖然他未必確定自己是假冒世子,但既然已經起了疑心,那麼自己就已經十分危險。
齊景身死,錦衣侯府眼見得便要衰微,內憂外患麻煩一堆,如今又遇上那個老傢伙,楊寧心中頓時盤算是不是要找機會離開。
「世子,咱們要動身了!」邱總管在邊上打斷了楊寧的思考,「離忠陵有整整一天的路途,咱們要在天黑之前趕到那裡,途中不能耽擱,以免誤了時辰。」
楊寧也知道這種貴族世家在婚娶喪嫁上有太多的規矩,點了點頭,隊伍當下出了城去,只是京城戒嚴,跟隨隊伍的百姓卻不能一起出城,薛翎風帶領一些將士送出一里來地,便目送隊伍裡去,隨即返城關上了城門。
一路上吹吹打打,鑼鼓不絕,白幡飄動,黃紙紛飛,到天黑時分,倒也是順利趕到了鐘山腳下。
忠陵距離鐘山不到十里地,在鐘山山腳,朝廷專門修建了一處別院,特地用來作為停靈之所,但凡落葬忠陵之前,隊伍都會先在別院停上一夜,一來也是為了顯示皇恩浩蕩,二來也是為了讓送葬隊伍能夠稍作休整。
靈柩就停在別院的正院正堂,這裡有禮部吏員在此打理,除了少數人,送葬隊伍大部分人並不能輕易進入別院之內。
三老太爺和楊寧都是屬於齊家族人,而且都與齊景有直接血親,自然是可以進入,而邱總管是錦衣侯府的大總管,卻也有資格進入,此外齊玉此番也是跟隨隊伍送葬,不過由於出身庶子,幾乎沒有任何話語權,沿途只能跟在隊伍當中,不顯山不漏水。
不過到了忠陵這邊,他雖然出身庶子,但體內終究還是流著齊景的血脈,也是能夠進入別院。
對於忠陵別院,錦衣侯府自然知道它的用途,也知道並非人人都有資格進入,所以事先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送葬而來的人們都是在別院之外搭建帳篷歇息,陪葬的諸多用品,則是派人看守。
段滄海和齊峰則是率領錦衣侯府的侍衛們負責警戒。
一天折騰下來,楊寧頗為疲倦,他是錦衣侯世子,被安排在東邊獨立的房間,雖然住進了別院之中,楊寧卻並不能輕鬆下來。
從踏入別院那一刻起,楊寧心中竟是生出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他感覺到暗中似乎有人在注視著他。
這種感覺其實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