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料到,那恐怖的死竟是這樣的輕鬆,舒適,安逸,早知死是如此滋味,他寧願長眠不起了。
天旋,地轉……
圈圈水波起伏著,腦海裡也生像一湖平靜的湖水,偶而被輕風帶起一陣陣漣漪……
安祥地,舒適地,玄妙輕鬆地,這便是死的滋味!
如果說,死去的人能夠再活,他也許不想活了,因為死的舒暢,究竟在諸樂之上。
這大幹世界也真會捉弄人,竟把這死字,造成一個玄妙而可怖,如今自己卻是多麼的舒暢,惟只能體味,不能向後人訴述。
良久,良久。
金遺龍忽然覺得耳畔有人輕輕嘆了一聲,那嘆息之聲含意是那麼深長,令人摸不著邊際。
接著又有一雙溼軟的手輕撫著他的臉頰,被撫過的地方好受已極,生像被自己至親至愛的母親撫著一樣,令人觸發寥莪之念。
他暗中甚感驚異,正想我仍未死去?或者……這是在陰間?那麼撫我面頰的人又是誰呢?是我從未見面的母親?或是我死去的爹爹?
他忍不住悄悄睜開眼睛,只見一個縞衣婦人坐在白石上,伸手在撫著自己。
縞衣婦女面容很美,那是一種親切的美,尤其當金遺龍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內心就生出似曾相識的奧妙感覺。
他星眸微微轉了一週,只覺此地幽暗,彷彿在森林之中。
天上一抹新月緩緩升起,繁星閃閃耀耀,蒼穹是無比清朗。
很感奇異,因為他明明記得月已正中,為什麼此刻卻……
縞主美婦發現他已醒來,便和靄笑道:“孩子,你睡得很舒服嗎?”她的語音十分悅耳柔和,使金遺龍突然像回到慈母懷中一般柔馴起來,他道:“很舒服。”
縞衣美婦伸手整理一下頭髮,她頭上帶著一方白絲巾,抬頭起處,越顯得飄飄欲仙。
金遺龍根本就不用去顧慮她會對自己怎樣不利,他緩緩坐起來,四周打量一眼,果然一片森林,此地,無疑是森林中空曠的地方。
他向她問道:“姑姑,這是什麼地方呀?”
縞衣美婦見他神態天真,心中也甚感喜愛,便柔聲笑道:“野地。”
“野地?”金遺龍心想我明明記得在那老漢家裡,怎會忽然跑到這裡來?
“姑姑,我沒死嗎?”
縞衣美婦噗嗤一笑,道:“你沒死。”
金遺龍奇道:“我記得好像睡在那老漢家裡,怎麼忽然跑到這裡來了?”
縞美婦微笑道:“不是你自己跑來的,是我把你搬來的。”
“你為什麼在把我背來這裡?”
“因為,你的性命危險呀!”
“不,姑姑,不瞞你說,我是將死的人呵!”
“不要亂說了,你怎知自己會死?”
“我……我吃了毒藥。”
“錯了!”縞衣美婦溫柔地替他拂去頭上的細砂道:“你吃下的是蒙汗藥。”
她的動作十分自然,根本就似忘記了這世上一切禮範做作,使金遺龍赤子心靈,突然極度地懷念那從未見過面的真娘。
他道:“姑姑,我不騙你,我確實服下毒藥,今晚就要死了。”
縞衣美婦長嘆道:“孩子,你一定被此地的情景迷惑了,是以口口聲聲說吃下毒藥。”說到此地,她又嘆息一聲,接道:“其實,那老漢沒用毒藥害你,只用蒙汗藥把你迷倒而已!現在你已脫險,好好休息一下吧!”
金遺龍不解道:“姑姑你說什麼,那老漢?”
縞衣美婦道:“孩子,那一處村莊是專門害人的黑店,凡投宿之人,都會在不知不覺裡被他們迷倒,他們目的無非謀求投宿旅客的錢財,但有時也必須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