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失魂落魄的皂隸這才一拍腦門,做恍然大悟狀。
“難怪!難怪!”
這時他又想起了被皂隸們整治的吳禎,心頭又不禁一凜。都說風水輪流轉,這吳府尊今兒倒黴,明兒沒準就又東山再起了?這現成的冷灶擺在面前,不好好燒上一燒,非得與人結怨,這是何苦來哉?
整治吳禎的人力,這兩個皂隸沒少出力,現在想起來兩個人又覺得應該善待此人才是,否則將來沒準他又發達了,還能有他們兄弟好果子吃?
一念及此,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似乎都讀懂了對方的心思。
李信拐過了照壁,卻見臨時衙門中皂隸僕役裡倒歪斜,全沒有總督行轅的威勢,不禁感慨一陣。這張方嚴能有今日,不得不說他是咎由自取,但此人所為的卻是他心中的朝廷,在他看來即便造次劫難,也是心甘情願的承受吧?
今時今日的張方嚴在李信心中的形象愈發立體起來,但各自立場不同,如果他仍舊執意如此……李信不再想下去,他現在一肩所擔負的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人,狹義的涵括,他身後有數萬三衛軍以及追隨者,廣義來說,他要改變漢家江山支離破碎,異族蠻夷荼毒中華的歷史宿命。
雖然李信在這幾年來,打打殺殺做了許多事,但現在細細想來,哪一件不是被形勢推著走?就算再打上幾十個勝仗,大明的百姓吃不上,穿不上,又何異於大廈根基盡喪?
那李張流賊十幾年來之所以屢剿不絕,是因為明軍不驍勇善戰嗎?明顯不是,與之恰恰相反,在崇禎十一年以前,往往都是幾千明軍就敢追著十幾萬流賊的屁股後面窮追猛打。可即便如此,為何形勢又敗壞到如今這等亂局?現在的局面比李信熟知的歷史還要險惡,中原淪喪,僅餘幾座孤城,整個四川則徹底落入張獻忠口中。而陝西又被沈王和左良玉把持。
再看江南,歷史上的黃梅賊後來終被史可法主持剿殺,而現在呢?不但策反了淮王,甚至大有威脅留都南京的架勢,這如何能不叫人憂心忡忡?說穿了,大明百姓誰愛造反了?僅僅一口可以活命的飯竟不可得,不造反難道還要等著餓死嗎?
李信相信,這麼淺顯的道理,皇帝朱由檢看得懂,內閣的重臣們看的明白,可為何就齊齊當了鴕鳥,以為將腦袋藏在沙子裡,外面的一切就眼不見為淨了嗎?恰恰相反,所有人都會毫不留情的踢他們露在外面的屁股。
“鎮虜侯?”
直到有人在一旁連聲呼喚,李信這才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間進了這臨時總督衙門的後宅,但見院子雖不甚寬敞,但假山怪石,綠葉掩映,石桌石凳坐落其下,也是令人眼前為之一亮,是個情境的好去處。而浙直總督張方嚴正端坐於石凳之上,身下墊著厚實的軟墊,顯然是怕涼氣浸了身子。
李信細看了張方嚴幾眼,老頭子本就不胖,現在一場真真假假的大病熬下來,更是顴骨突起,整個人乾瘦的就好像一副皮包骨頭。
看到這幅光景,不知為何,李信的心裡竟生不起半分的痛恨之意。儘管他知道,眼前這個年逾古稀的老頭做了許多欲置自己於死地的事,但卻混不在意。
李信可以理解,各自立場不同,但若論私德,張方嚴其人仍舊是無可挑剔的。
“鎮虜侯來尋老夫,不知所為何事?”
張方嚴的聲音不大,喉間像是有一口痰吐不出來,咕噥著,沙啞著。但李信卻聽得出來,這一字字一句句都滲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哪裡有半分落架總督的頹敗之氣。
“為公也為私!”李信躬身施禮,從容答道。
張方嚴深深的喘了一口氣終於使勁吐出了一口濃痰,正好吐進了腳下襬放的痰盂裡。
“鎮虜侯此言差異,老夫與鎮虜侯並無私誼可敘。如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