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做些實事的權力嗎?就算要鳥盡藏弓,等這天下底定了也不遲。似如今這等局勢,同室操戈,只能使親者痛,仇者快!”
李信的內心剖白,讓張方嚴大為意外,也深為動容。在他的印象裡,這個鎮虜侯表面柔和卻內心硬如鐵石,屢有驚人之舉,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可這種判斷正與今日這一番剖白相反,一時間使張方嚴不知該如何判斷。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李信?難道真是行為乖張,而一心報效朝廷?有此一問之後,張方嚴立即否定了這種論斷。以李信種種所為,其心志絕不簡單。內憂和外患比起來,更加致命的則是內患。如果內患不除,又何談平定外敵,安定天下?
但是,話又說回來,李信的剖白也未必全然是作假,剛才的言辭懇切幾使張方嚴動容,他認為李信也許並未不可救藥,只要駕馭得當,未必不是朝廷之福。而能駕馭李信的人並非他張方嚴。放眼整個大明朝,也唯有孫承宗一人而已。
一念及此,張方嚴不禁連連惋惜,今上將李信和他的三衛軍派往江南絕對是一計昏招,當初如果將其派往山海關遼西,歸孫承宗節制,不正如良馬上鞍嗎?又何來今日這些亂事?在他看來,李信南下便正如蛟龍入海,至今日已經沒什麼人能阻止他了。除非,除非盧象升能在一個月以內打通大運河的南北交通,否則等他羽翼漸成,已經難奈之何了。
看著張方嚴漸漸冷卻的表情,李信知道自己今天企圖說服這老頭子的想法是何等的天真,似這等人若為骨鯁之臣必然固執異常,又豈非自己幾句話就能說服的?想到這裡,不由得心中一嘆,他不禁懷念起在太原時有幾分微微諾諾的那個張方嚴,儘管以前的一切表現都有可能是假象,但也不至於如此水火不容吧?
誰說他李信就一定要造大明的反?如果皇帝有識人之明,勇於擔當,廓清朝局,自己亦可驅馳效命。
李信內心反覆,臉上也逐漸露出冷笑,又反問道:“閣老口口聲聲忠君報國,李信敢問,閣老自來南直隸後,都做了些甚?除了挖空心思對反俺李信,你是剿了流賊,還是為百姓做過一星半點的實事?”
這句話正刺中要害,李信說的沒錯,張方嚴頭一次默然了。他的確只顧著對付李信了,他一直都在以壓制住李信,為朝廷恢復體制而挖空心思。但這有問題嗎?沒問題!可李信的話又讓他心底裡極不舒服。
如果說之前李信的那些話都只是隔靴搔癢,那麼這句話便如一根細長的鋼針,刺破了他的盔甲,扎進了他的皮肉和心臟。張方嚴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他難道不想殺賊嗎?他難道不想為百姓做些實事嗎?他想,他太想了,但卻一件都沒做。甚至在挖空心思壓制李信的時候,似乎下意識的給忽略了。
反觀那李信,先解圍鳳陽,後解圍九江。這些用兵之事本就是他分內之責任,但此人居然還在應天,鎮江,松江,蘇州等諸多府縣修建引水工程,竟一舉解決了今年天旱缺水的難題,為抱住江南收成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江浙兩省實為天下糧倉,如果南直隸大旱絕收,天下又不知道要亂成什麼德行了。
一樁樁,一件件羅列起來,還真是一種惡毒的諷刺。張方嚴有點難以接受,就是這個李信,自己以不臣之心為藉口對他百般打壓,然後也就是這個人,在自己的打壓之下還做了這麼多事。
如果後世評判起來,青史之上會把自己寫成什麼樣子?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信的話顯然還沒說完。
“六月海寇進犯南京,附近百姓非但不為官軍搖旗助威,反而成群結隊指指點點的看起了熱鬧,更有甚者還賭寶押注,而且壓海寇贏的還不在少數,這等麻木豈能不讓有識之人心寒。閣老可知為何?”
“此為潑皮,刁民而已!”張方嚴下意識的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