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猜測,經鄭西堯口中證實以後,李信這才確定應是多爾袞來了。多爾袞是鑲白旗旗主,鑲白旗的甲兵就相當於他自家的子弟兵,無關緊要的小仗不會輕易派出來的,一旦出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準備南下了!看來虎大威所言果真不假。高陽城準備好了嗎?能擋住清軍大舉進攻嗎?他不會做僥倖之想,孫承宗在明廷影響力超凡,俘虜或是殺死他,對明廷的打擊都是極為嚴重的,多爾袞不可能放棄這種機會,天將放亮時,李信終於帶著車隊返回高陽城,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總算有驚無險的完成了。全城上下一片歡聲雷動,不論是孫承宗、魯之藩、亦或是周瑾都不禁喜笑顏開。待聽到鄭西堯部人馬全軍覆沒,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當中。
但無論如何,此番出城的最初目的達到了,高陽城有了指望。魯之藩拉著李信的手格外激動。
“教習辛苦了,城中已經為你擺好了慶功宴,走,喝他個一醉方休去……”
對於李信能夠成功突破韃子的圍堵返回高陽城,周瑾之前是持懷疑態度的,一是懷疑此人能不能半路逃走,二是覺得他沒有這個能力。如今人貨平安歸來,不由得刮目三分了。
遇到虎大威一事,李信並沒有告訴魯之藩也沒有透露給周瑾,這盆冷水還是晚些澆的好。但是,他私下裡找了孫承宗,將路上遇見虎大威,以及虎大威的警告前前後後都說了出來。
孫承宗捋著頜下花白的長髯久久不言,虎大威是軍中宿將,出於九邊之一的榆林鎮,身經百戰,且有勇有謀,他對局勢的判斷即便沒有百分百,也是**不離十。
“可看著盧部人馬了?”
“沒有,虎總兵帶的人也不多,不過幾百人而已!”
虎大威身為山西總兵,麾下士卒不在少數,怎麼只帶了這麼少的人出來?如此急急忙忙又是去做什麼?保定府的局勢當真糜爛到不可收拾了?
一個個念頭在孫承宗腦中閃過,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高陽將馬上面對韃子兵鋒!
“韃子主力要來了,你怕不怕?”
“怕有何用?該來的總要來,盡力而為便是!”
孫承宗雙眼盯著李信,心裡卻在品評著,這個年輕人哪有半點馬賊模樣,他如何能看的如此輕鬆?支援他的精神支柱又是什麼?朝廷命官守土有責,本地父老守護家鄉更是責無旁貸。而李信呢,不僅什麼都不是,還是個秋後待決的馬賊,怎麼就能與高陽共存亡的如此堅定呢?
他最終也沒從那雙清澈的眼眸裡發現一絲端倪,如果說開始的獻策以及賣力是為了本能的求活,他能夠理解。如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就實而論,他對高陽能守住多長時間,信心並不充足。別看這個把月來折騰的歡暢無比,能有多大作用他是持保留態度的,但做點事情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的多。所以他一早就抱定了與高陽共存亡之心。但到最後還是起了愛才之念,不忍心這年輕人與自己一同殉葬,想放他一馬。
豈料李信就像看不出他想說什麼一般竟然談論起了守城的一些策略問題,高陽城小,且城牆高度又矮,但勝在之前的改造已經完成十之七八,有了這種工事,北城、東城、西城將會成為韃子的夢魘,整個高陽最讓人擔憂的是南城。南城的改造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繼續下去,大部分的木料被阿克濟阿一把火燒個精光,況且大軍就要壓境而來,此時應該把更多的人力投入到現在已有設施上更為妥帖。
孫承宗決定直說:“該做的你都已經做了,並且做的很好,高陽百姓是不會忘記的,如今若想離去,老夫不會阻攔!”
意思很明顯,還你自由,可以走了,我不會阻攔。豈料李信正色道:“韃子之患並非肘腋,試問閣部,若數年後天下腥羶千里,李信又該躲到哪裡去?逃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