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時皇帝身有不適,而其後卻被他七岔八岔岔開了話題,到這會兒,居然忘了求他解毒一事。
猛然站穩了,轉過身便欲再回御書房,卻又停下了腳步。那個人,高高在上,他要做的事誰能攔得住,他決定的事又有誰能勸阻得了?
御書房硃紅色的大門微微晃動,蘇文剛想進屋,卻聽皇帝的聲音傳了出來:“都留在外面侯著。”
太監總管立定了腳跟,心裡忐忑難安。適才易大人走的時候,聽皇帝的笑聲似乎很開心,這會兒收了笑,說話的語氣頓時沉沉的,怎地又不高興了?
方荀的大笑確實沒有能夠維持很久,易楊的身影甫一消失,皇帝嘴角的笑意倏然收起。似乎有聲綿長的嘆息消失在了高聳的樑柱間,方荀慢慢走回書案後坐下,提筆繼續翻批奏摺。
對於大護衛的心思,如皇帝這般聰慧的人哪能不知,不管是平日裡凝視的眼眸,還是若有若無的關懷,都讓方荀輕而易舉地察覺出易楊深厚的情意。猶記得皇帝大婚時,大護衛年輕的臉上堆砌了一抹笑意,卻掩不住透露出幾分哀傷與悲涼。。。。。。
方荀皺了皺眉,今日的心思完全歪了,根本不能靜下來氣定神閒地批閱奏章,罷罷罷,等用過晚膳再回來繼續批摺子吧!
將身體後仰,靠倒在寬大的龍椅上。不只是易楊,還有左紹和,方荀知道這個左紹和更要命,一般的人哪願意如此委屈自己,不要名不要利,隱身在暗處,為的只是替帝王分憂?
皇帝撐住了腦袋,想起一日晚間自己遣退太監宮女獨臥寢宮假寐,隱衛頭子從視窗翻了進來,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君主,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方荀感覺到額上有溼意流過,一個溫軟的東西輕輕碰了碰,床前人旋即不見,方才捂著額頭緩緩睜開雙眼。自此,皇帝終於明白為何左紹和當年極力自薦要求做君王的隱衛。
方荀換了個姿勢,正對窗戶,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窗外已黑了下去,御書房內早早就點上了宮燈,顯得琉璃窗洞的那抹黑色愈發地深濃。
皇帝知道自己沒辦法回應這兩個人的情意,一個人只有一顆心,而自己的心早就給了那個明麗的少年。。。。。。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暴雨過後的夜色無星無月,仰頭只能看見樹影婆娑,方荀莫名感到了幾分陰森森的寒意。
雖然看不見月亮,方荀還是憶起了那個悽美的傳說,據說月神的後裔都是痴情種,一生只有一個摯愛之人,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望舒人都會為其付出全部的真心,比如昔日的蔚綰、父皇。。。。。。還有如今的自己。。。。。。
腦中閃過一抹黛色人影,方荀想起那個救了緦緦的人,據說,那人叫做穀梁文軒。穀梁文軒。。。。。。穀梁文軒。。。。。。算起來他應該是自己兄弟倆最最嫡親的爺爺呢!
蔚緦這兩天實是困惑之至,自那次表明身分後,皇帝居然接連兩日不曾再來水榭,當然也談不上帶他去看一看義父親子的墳墓,整個人就像消失了一般,不僅不來,連句話都沒有傳進耳裡。
好在黃需時不時蹦過來找他聊天,因著那日皇帝一點懲罰的意思都沒有露出來,太醫更加添了幾分膽,天天拉著蔚緦往御花園跑,卻再不曾帶他前往永安宮。
這日,兩人又來到錦湖的長堤上散步,一場大雨過後,似乎添來幾分秋意,風中帶了些沁涼的味道,湖水波浪層層。
未行多遠,前方迎面急匆匆走來三五個人,領頭的是一名老宮女,枯瘦的臉上全是成堆的皺紋,見著二人行了個禮,似乎有些猶豫,卻仍是開口問道:“不知兩位大人可曾瞧見勖皇子?”
蔚緦皺了皺眉,勖皇子?難道是方荀的兒子?身旁的太醫卻微微變了色:“怎麼,勖皇子不見了嗎?”
老宮女的眼淚都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