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錚拍拍我發頂,將我拉進他懷中柔聲安慰:“夢都是假的,醒了就好了。”
門外響起熟悉的敲門聲。
程錚起身開門,蕭杧果然如夢中一般站在門口,啞著嗓子笑道:“程夫人好睡!可感覺好些了?——若是好些了,今晚便去探探崖底吧!”
我下意識地與他一齊說完:“……雖然那位聶大俠估摸著還有餘震,但我的鳥群已經裝備妥當,又有程少俠、衛姑娘和向二公子作陪,想必也沒什麼危險可言的。”
這段對白我已聽了數遍,自然背得與他分毫不差。
蕭杧一愣,繼而笑道:“程夫人料事如神,竟連我說什麼都猜得一清二楚!”
我敷衍一笑,想了想,如實道:“夢裡夢到了相似的對話罷了。……天色太暗,不如等明早吧。”說罷又求助地看一眼程錚。
程錚不明所以,因此只安慰地拍拍我手背,斟酌道:“深夜視野受限、地形不熟,若是東方厲的確沒死,咱們恐怕不能抓住他,反而要著了他的道。不如先休息一兩個時辰,待黎明時分再做打算。”
蕭杧猶豫片刻便也欣然答應,轉身離開。
天將破曉時,我們三人與小魚和向大哥匯合。
小魚拿出個小皮籠子,笑著張了張嘴。
我流利地與她一同說完那段解釋。
程錚看我一眼,沒有說話。
經由鈴鳥帶路,我們很快找到一處隱藏在峭壁之中的狹小洞穴,這洞穴之前大概是溶洞的一部分,裡頭空空如也,但角落裡卻似乎有些暗色的乾涸液體。
向大哥用長鞭勾住峭壁突出的一塊碎石使鳥群停住,程錚摸摸洞口岩石,沉聲道:“血跡,他們果然沒死!下去看看!”
蕭杧依言降下鳥群,令我們依次跳落在地。
谷底七零八落地散著不少屍身,有的只有腿露在外面,有的被巨石砸得只剩下胳膊。雖然有雪粒遮蓋其上,但看著也十分��恕�
想必那聶楓引爆炸藥時,洞中尚有不少來不及逃出的魔教教眾。
教眾們大多死得慘不忍睹、骨肉外露,喪鴉部的人又圖省事,直接將鴉群放養餵食,因此谷底尚有好些灰翅紅眼的扁毛畜生在飛來飛去地搞自助餐,將屍體啄得愈發一塌糊塗。
小魚遠遠站下,再次祭出鈴鳥,令其在谷中探嗅。
鈴鳥兒猶豫著飛了一圈,最後停在兩具分別只剩下半拉身子的人身上。
兩人的內臟都被喪鴉啄出來大半,乾淨的不乾淨的內容物都在冰雪中凍成了一堆粥狀物,看著極具視覺衝擊性。
小魚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抓著向大哥的手臂不斷吸氣呼氣。
我也跟著深呼吸數次,這才扶著程錚走到那個男人身邊,細細檢視他手腕。
那男人手筋的確被挑了出來,整個手腕血肉模糊,看起來與東方厲身上的傷口十分相似。
程錚也將視線落在那人手上,半晌抽出軟劍,在旁邊屍體的胳膊上也依樣劃花。
他比對一番,輕聲道:“雖然幾可亂真,但這具屍體,必定是死後方被人挑了手筋。”
我點點頭,肯定道:“他們還活著。”
“活著?”小魚疑惑地重複一句,也走到我們旁邊蹲下,從懷中掏出一隻竹筒,倒出蠱蟲用手捂了半晌,方小心翼翼地託著,靜待它反應。
那蠱蟲彷彿也猶豫了一下,頭上觸角先朝著兩具屍身點了點,片刻後才划著圈轉向東邊,身體也從深棕色慢慢變成了靛藍。
小魚恍然大悟:“他們原先所穿衣服上的血跡干擾了鈴鳥兒的嗅覺,這才弄錯了。萬蚣說,他們在東邊三里處。”
我想了想:“那附近有片針葉林,裡頭的獸洞都十分隱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