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落,她伸手去抹,指尖冰冷的令人駭然。
研究生畢業之後到現在,在慈銘任職近五年的時間,大大小小的醫療事故她也見識過無數了,本以為自己那顆心早已經鍛鍊的足夠強大,卻沒想根本就是她自己高估自己了,當所謂的醫療事故攤到她頭上的時候,當她眼睜睜的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的職責範圍之內逝去的時候,她慌了,明明她從手術檯上下來的時候那顆鮮活的心臟還跳的鮮活,怎麼一轉眼,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想到剛剛那樣激烈的場面,她莫名的感覺到委屈,眨巴眨巴眼睛,眼淚又無聲無息的流下來,她從醫五年,哭的次數卻少到可以用一隻手數過去,麥航遠離開她那會大概是她這輩子最難熬的時候,可即便那個時候她都沒輕易哭過,而現在,為了一場醫患糾紛,她卻頻頻落淚。
她並不是責怪那些失控了家屬,相反的,她完全能理解那個時候他們的想法,每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是獨一無二,尤其是親人,那種相濡以沫的相伴,刻骨銘心的親情早已經融在了彼此的骨血裡。如今眼睜睜的看著親人在自己面前逝去,卻又無力挽回的時候,那種痛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她是個醫生,每一個病人都像是她的孩子一樣,她用最大的耐心和專業的知識給與他們重生的機會,當她無力乏天,眼睜睜看著那些病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時候,她也會難受,也會心疼!
一路上麥航遠餘光掃過承歡無數次,從慈銘出來後一直到現在,她整個人就如同雕塑一樣,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分一毫沒挪動過。
見她這樣,他莫名的有些心煩意亂,伸手去摸暗櫃,裡面有包用來招待別人的香菸,他沒有煙癮,平日裡幾乎不抽菸,但有時候心煩意亂的時候,他也會點上一支以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手伸出了一半,卻又慢慢的收了回去,言承歡不喜歡男人抽菸。
斷了抽菸的心思,他乾脆放慢了油門靠邊停車,慢慢開了車窗清新的空氣竄進鼻息瞬間舒適了不少,順了口氣淡淡的開口:“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們的力量都是有限的,每天,每個小時,甚至每一分鐘,我們的生活都會有很多不可預知的瞬息變化,有些事情只要我們盡力了,去做了,就算它並沒有達到我們預期中的結果,但也是值得的!”
承歡安靜的聽完麥航遠的話,一直埋在椅背裡臉慢慢的抬起來:“我只是覺得生命太脆弱,那個老爺子,我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在進手術室前,他對我說的話,他說,言醫生,幫幫我,我還想再多活幾年!可事實是,我還是沒能幫的了他”
陽光彷彿小尾巴一樣從指間掠過,麥航遠握了握拳想要抓住卻只是徒勞,他收回手看著承歡一臉的認真:“那個老爺子,你覺得他手術之後痛苦嗎?”
承歡沒有多想便點頭:“痛苦,渾身插滿了導流管,你說能不痛苦嗎?”
他扯了扯嘴角:“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換一個角度去想,與其接受病痛的折磨。還不如讓他在最後的時間裡舒舒服服的離開呢?”
她遲疑了一會,並不贊同他的話:“可是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畢竟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如果我是家屬,看著他這麼痛苦的活著,那麼我情願他早走一步,因為這種折磨不單單是對他一個人,還有面向所有每一個愛他的親人,當然今天的那些家屬們,我覺得他們就是一時沒想開而已,等安靜下來,想通了。他們就會發現,或許這樣的結果對病人,對他們都是一種解脫!”
言承歡苦笑了兩下:“麥航遠,這些年在美國,你的思維方式也變的越來越美式化了。”
麥航遠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有一下沒一下的慢慢摩挲著:“承歡,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以前的一切一筆勾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