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去,等出發時,太陽已經精神抖擻的掛在東方的樹枝上。
在東京,清晨沿著街道慢跑的人絕不算少。九重鷹沿著已經被自己記得爛熟於心的路線向前,避開了較為熱鬧的幾條街。不過經過這麼長時間,路邊早早開門的店家也都眼熟了這個每天都會出現的少年。
經過一家中古店的時候,剛剛拉開卷簾門的店主看到他沿著街邊跑來,大聲搭話:“今天也這麼早啊!”
九重鷹稍稍放慢腳步,禮貌回應:“是,早上好!”
旁白另外幾個店鋪的老闆聽見聲音也紛紛探出頭:“優夫人最近身體還好?”
“託您的福,奶奶她最近身體不錯。”
“小心車哦!”
“好,謝謝您。”
這段路程他放慢了腳步,等到跑出這條街道,他便再次加快了速度。
有很多不瞭解的人認為跑步是一件枯燥而痛苦的運動。每天踏著一成不變的跑道,重複著邁出腳步的動作,身體在跑步時進行體位性的改變,劇烈的活動刺激到腹部,帶來痙攣的痛苦;又或者是口乾舌燥,喉嚨冒煙,恨不得立刻停下來。
對於九重鷹來說,跑步讓他平靜。
從內到外的放空自己,以沉默去感受五臟六腑的震動。
他拐進了市民公園,從中穿過後,再跑三四公里就到了多摩川的河流旁。這是他這段時間經常晨跑的地方,因為是在河畔,所以空氣也含著微微溼氣,莫名的清爽。
這股清爽並沒有讓九重鷹一時沉浸進溫柔鄉,反而好似松節油一般為他的關節潤滑。他平視著前方,道路上時不時有騎腳踏車和遛狗的人和他擦肩而過,或者被他飛快的超過。
這些都沒能在他的眼睛裡留下影子。他感受著腳掌著地時的觸感:今天的跑鞋感覺很舒服。他想,隨即下意識回憶起這是及川徹送他的跑鞋。那傢伙有時候也會做點好事啊。
他這麼想著。
靜謐,耳邊只能聽到跑鞋接觸地面時的輕微腳步聲。說起來,在東京晨跑了這麼久,好像還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九重鷹以往都只跑一個小時,將時間和速度把握的剛剛好,點到即止。
他微微下瞥,看到手錶上的時間:六點零五分。現在折返回去的話,正好能趕上奶奶的招牌煎餅出爐。
腳步便緩慢起來,但在將要停止之際,自己漸弱的腳步聲被另一個輕快的腳步聲蓋過。
咚、咚、咚。
也許這世界上相似的人之間都會有莫名的引力,讓九重鷹並沒有就此止步。落進耳邊的腳步聲沉穩有力,卻又不失輕快,步頻穩定,節奏帶有獨有的韻律。
隨後,跑者從他身旁交錯而過。
沒有什麼目光交匯的羅曼情節,九重鷹看到那個人影略過自己身側,向他們的前方繼續奔跑的時候,對方已經和他錯開了五六米的距離。這距離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還在飛快增長,所以,他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九重鷹並不知道自己在嬰孩時期就表現出的,對‘運動’這一廣泛行為所產生的本能的追逐欲/望。他不記得自己曾經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螢幕中奪得桂冠的越前南次郎,也不記得自己在父親給出選擇時,對著網頁中獲得黃色小球露出的傻笑。
即使如此,猶如血液中沉寂的本能突然煮沸般的催促,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隨著那個人影的方向。
好快。
他想,別人看我跑步也是這種感覺嗎?
這甚至不需要比較——好吧,他承認自己猶豫了一瞬,畢竟奶奶的煎餅真的很美味——但回過神來,他已經重新邁開了腳步。我能超過他嗎?
腳底發熱,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催促他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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