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的,但是隱藏著罪惡的勾當。拉甘太太再也沒有嘗試當著眾人的面揭露他們。她看到兩個兇手的煩擾,那連續發生的種種事變也告訴她,使她猜到了一定會爆發的變化,終於明白事情已不需要她的干涉了。從此以後,她退避了,決定等待著,相信殺人者最後必定會自相摧殘。她只祈求上天給她以足夠的生命,讓她可以看到她已預料到的暴烈結局。她的最終願望就是痛痛快快地親眼目睹泰蕾斯和洛朗斃命時那極端痛苦的場面。
這天晚上,格里韋過去坐在她身旁,與她聊了很久,也像往常那樣自問自答。但是,他甚至連個眼神也沒能得到。鐘敲十一點半時,客人們都一下子站起來了。
“在你們家真舒適,”格里韋大聲說道,“我們從來不想回去。”
“事實上,我在這兒從沒困過,”米肖附和著說,“平常,我九點就上床了。”
奧利維埃認為該插進他的說笑了,他說:
“你們沒看見,”他露出一口黃牙說,“這房裡瀰漫著正人君子的味道,所以呆在裡面十分舒服。”
格里韋為自己的落後而生氣,便做出誇張的手勢,高聲喊道:
“這房間是和平的殿堂。”
這時候,蘇姍娜一邊在系帽帶,一邊對泰蕾斯說:
“我明天早上九點再來。”
“不用了,”少婦慌慌張張地回答道,“午後再來吧……我上午大概要出門。”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怪異,而且透著不安。她把客人一直送到弄堂裡。洛朗手裡提著盞油燈,也走下樓來。到了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他們都深深地鬆了口氣,整個晚上,他們都已等得不耐煩了。從昨夜起,他們變得更憂鬱,面對面相處時也感到更大的煩惱。他們避免目光相互接觸,只是各自悄悄地上了樓。他們的手都有著輕微的痙攣和顫抖。為了不使油燈掉落,洛朗只好把它放到桌上。
通常,他們要把餐室整理一下,準備好夜裡喝的糖水,圍著拉甘太太忙來忙去,一直忙到一切準備就緒,才把她搬到床上去。
這天晚上,他們上樓後都坐了一會兒,目光茫然,嘴唇發白。沉默了一會後,洛朗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似地問道:
“那麼,我們不睡覺嗎?”
“不,不,我們當然要睡覺。”泰蕾斯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彷彿她捱了凍似的。
她站起來,並伸手去拿玻璃水瓶。
“放下吧,”她的丈夫驚呼道,並且竭力使聲音顯得自然些,“我來準備糖水……你去料理你的姑母吧。”
他從他妻子的手中把玻璃水瓶奪下來,把它灌滿。然後,他側轉身子,把小瓶裡的東西摻進去,再加上一塊糖。在這時,泰蕾斯已經蹲在碗櫥前面,她取出那把廚刀,準備把它放進掛在自己腰帶上的一個大袋子裡。
這時,夫婦倆都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意識到危險在即,兩人同時本能地轉過頭來。他們互相注視。泰蕾斯看見洛朗手裡拿著小瓶子,洛朗則看見泰蕾斯裙子的襉褶間閃爍著刀刃的寒光。丈夫站在桌旁,妻子蹲在碗櫥前,就這樣沉默和冷酷地互相對視了幾秒鐘。他們都明白了,彼此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自己的想法,都冰冷地呆在那裡,各自在對方被驚擾的臉色中看出了彼此的秘密計劃,相互都顯露出可憐而又可怕的樣子。
拉甘太太感到事情快了結了,便以尖銳的目光死死地凝視他們。
突然,泰蕾斯和洛朗嚎啕大哭起來。一種難言的發作襲擊他們,使他們像孩子般孱弱地投入到對方的懷抱中去。他們覺得心裡有某種柔軟的東西在躁動。他們默默地流著淚,想著他們過去那卑汙的生活。如果他們還有足夠的卑怯要他們再活下去,他們的存在將更不堪設想。回想到過去,他們發現自己竟如此厭倦、憎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