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昨晚我還擔心是不是用過頭了。除了我,島上還有一個知道這秘法的人。那是個女人,曾經為了壞目的使用過它。”
早上請來停泊在港口的軍艦上的醫生,給帕塔利瑟診視,說是並無異狀。少年不顧勸告,堅持說今天一定要工作,並且在早飯時來到眾人面前,大概是表示替昨晚謝罪吧,親吻了家裡每一個人。這個瘋狂的親吻把所有人都搞怕了。但是,土人們全都相信帕塔利瑟說的那些瘋話。他們說帕塔利瑟家死去的那些親人從森林來到臥室,要把少年帶到幽冥界。還說前些日子死掉的帕塔利瑟的哥哥當天下午在叢林裡和少年見了面,並敲打了他的額頭。此外還傳說,我們昨晚和死者的幽靈們持續戰鬥了一整個晚上,最後死者的幽靈終於被打敗,不得不逃回了黑暗的夜(那裡是他們的棲身處)。
六月×日
從科爾文那裡寄來了相片。(素來和感傷的眼淚無緣的)芳妮不由得掉下了眼淚。
啊,朋友!現在的我,是多麼欠缺這個!就是(在各種意義上)能夠平等交談的朋友。擁有共同過去的朋友。在對話中不需要頭注和腳註的朋友。即使我言語粗魯,在心裡仍然不得不尊敬的朋友。在眼下這舒適的氣候和充滿活力的日子裡,唯一不足的只有這個。科爾文、巴克斯特、W·E·亨雷、高斯,還有稍後的亨利·詹姆斯,回想我的青春實在是擁有太豐厚的友情。全都是些比我更出色的傢伙。
和亨雷的交惡,是我如今回想起來最感到痛悔的一件事。從道理上講,我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但是,道理什麼的不值一提。在那個體格魁梧、鬍髭蜷曲、紅臉膛、一隻腳的男人和蒼白瘦削的我一起旅行在秋天的蘇格蘭時,想想那份年輕健康的快樂吧。那個人的笑聲——“不光是臉和橫隔膜的笑,而是從頭到腳的全身的笑”,我現在似乎就能聽得到。不可思議的人。和他說話,你會覺得世上沒有不可能這件事。在談話的過程中,不知什麼時候我自己也成了富豪、天才、國王、手拿神燈的阿拉丁……
過去那些親切的臉龐一個接一個在眼前浮現出來,讓人無可奈何。為了擺脫無用的感傷,連忙逃進工作中。這些日子一直在寫的薩摩亞紛爭史,或者說,在薩摩亞的白人暴行史。
但是,自從離開英國和蘇格蘭,已經四個年頭了。
五
在薩摩亞,自古以來地方自治的傳統頗為牢固。這裡名義上雖然是王國,但王幾乎不擁有政治實權。現實政治全都交由各地的否堖(會議)決定。王並非世襲,甚至也並非常設。古來在這片島嶼上,賦予首領以相當於王者資格的榮譽稱號共有五個。各地大酋長中(憑藉人望或功績)擁有這五個稱號的全部,或者半數以上者,才能被推舉為王。但是能將五個稱號集於一身的情況非常罕見,通常是除了王之外,還有其他人擁有一或兩個稱號。正因為此,王的寶座不斷受到其他持有王位請求權的人的威脅。可以說,這種狀況在其內部必然性地埋下了內亂紛爭的種子。
——J·B·斯特阿《薩摩亞地方誌》
一八八一年,在五個稱號中擁有“馬裡埃特阿”、“納特埃特雷”、“塔瑪索阿里”這三個的大酋長拉烏佩帕經推舉登上了王位。擁有“茨伊阿納”稱號的塔馬塞塞和另一個“茨伊阿特阿”稱號的持有者瑪塔法被決定輪流擔任副王。首先作了副王的是塔馬塞塞。
正是在同一時期,白人干涉內政愈演愈烈。以前是否堖(會議)以及在裡面掌權的茨拉法雷(大地主)們操縱國王,如今住在阿皮亞城裡的一小撮白人取代了他們。在阿皮亞,英、美、德三個國家各自設有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