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師兄妹
我坐在地上,腦袋裡百轉千回。
“怎麼樣,要我幫葉痕續命,還是你看著他在幾年內蒼老下去直到油盡燈枯呢?”白冰魄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她的眼裡已經沒有很久以前我討厭的,對葉痕的戀慕了。我說:“我可以替你到血滄瀾身邊去。可是你務必救好葉痕。”
白冰魄想了想,說:“我離開後,每三個月會讓人留一個包裹在一個秘密的地方,我會想法子通知你去取。這東西就是為葉痕續命的丸藥,我走之後,你可以想你的辦法,每隔三個月為他服下一顆,他的容貌就會和現在一樣,若是不能夠給他及時服下,他漸漸枯朽的模樣你是看得出來的。但我奉勸你,不要讓血滄瀾知道你是假的,我若是知道他在找尋我,那麼以後的藥,我再也不會給你,葉痕還是免不了一死。”
我答應了她,她開始褪掉自己身上的衣物與我交換。她只要動一動指頭,我都覺得她有可能下藥在我身上,她將自己的衣物遞過來,我想起了血滄瀾曾經給我穿的那件紅色的華服,那時我便如受了血滄瀾的眩惑,迷離不能解,像木偶一般由他擺佈。而現在我再次逃不脫這樣被人控於掌心的命運嗎?
我覺得我還是不夠機智。
——
我時隔五年又回到了劍叱閣。
在回去之前,我想我是根本瞞不過血滄瀾的,但我錯了,白冰魄的心思縝密,她知道我的眼睛神采從來都與她不同,她就乾脆將我的視力也退化了去,她這藥材其實也是尋常的藥物,她是模仿一般用藥的賊人,將人眼鼻的感覺鈍化,好在血滄瀾面前說是因為遭了偷襲。就算血滄瀾不信一個藥王谷的嫡傳弟子,竟然會中人這樣低下的伎倆,我的症狀也是一時好不了的。
因為中了她的毒藥,我見到血滄瀾的那一刻,腦袋昏昏沉沉,暈了過去。
血滄瀾並沒有來扶我,也沒有命令下人來扶我,我跌落地上後,眼睛裡模模糊糊地見到有一個粗使的手下進來,提著我的一條腿將我拎了出去。看得出來,白冰魄這些年的日子很是不好過。
我被人抬到一處空蕩的房間裡,那人將我的兩手和腳用鐵鏈鎖起來。這鎖鏈對於一個不練武的常人來說,是無論如何掙脫不開的,但我卻不一樣。時隔多年,師從江湖正邪兩派最有本事的師父,這種鎖鏈是拴不住我的。
到了晚上的時候,我肚子正嘰裡咕嚕地叫個厲害,終於有人送飯過來。飯菜倒不至於是餿的,看來血滄瀾還是給冰魄一點面子。
不吃總是支援不住的,但我吃的時候,也不知道是飯菜無味,還是我舌頭也已經鈍化,竟然一絲味道也常不出來。
到了晚上,我躺在漆黑的房間裡望著頭頂,仔細地思索著辦法,但現下全無頭緒。
冰魄是對我和葉痕狠了一些,但歸根結底,她只是被我所害,葉痕也是被我所害,她變成這樣,我才要負最大的責任,而此時我替她受這樣的苦楚,其實不過是因果報應,是我該贖的罪孽罷了。
三更時分的時候,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冰魄令我的眼睛看不清楚,鼻子也嗅不出氣味,甚至舌頭也嘗不出滋味,但聽力仍是好得很,我想這應該是內力深厚的緣故。
我聽到有人緩步走到我的身邊,幽靈一般說:“小師妹,事辦得怎麼樣了?”
是血滄瀾的聲音。我不敢回答,我是在裝作冰魄,於是繼續沉穩呼吸裝作睡覺。
他伸出指頭在我脖頸間觸了一觸,觸感冰涼,我忍不住一縮。
眼睛忽然蒙上一層昏黃的光,血滄瀾點了燭臺放置一旁,翻了翻我的眼皮,聲音有些吃驚:“你是故意的麼,讓自己中毒成這樣?真是愚蠢。”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給我吃下,我腦袋裡頓時清明瞭不少,微微睜開了一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