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埕都,一鳴閣。 一鳴閣是歷代楚王書房,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之意。 “柳淵這個廢物!蠢貨!白痴!本王就是放頭豬在那裡,也不至於被人數日間取了一府之地!” “呯!”白玉鎮紙砸在柱子上,把柱子上的黑龍浮雕砸掉了一根龍鬚。 “區文毅也是個廢物!號稱賢人,一把年紀了,還擺不平一個毛頭小子,釀成如此大患!” “當!”墨玉硯臺與白瓷花瓶同歸於盡。 平日裡楚王襄同對這花瓶愛不釋手,如今卻也做了出氣物件。 “呼呼,潘夫那老——老頭也是!一大把年紀卻輕敵冒進,辜負本王厚望!” 說到上將軍潘夫,楚王雖然氣怒之極,卻還是留了幾分口德。 畢竟上將軍潘夫年高德昭,也曾在北方血戰不退力挽狂瀾,如今戰死沙場,就算是楚王也要對他保留幾分尊重。 “大王請息怒。”楚王妃姬月等到楚王襄同的怒氣發出去大半之後,才敢柔聲開口勸道。 “息怒,我怎麼息怒?一個個平日裡說的頭頭是道,各個號稱良將大賢,結果呢?大楚就敗在他們這些廢物手裡!” “大王,也許並非他們無能,而是那鹿梧太過狡詐?” “狡詐,什麼狡詐?那鹿梧不過是——”楚王襄同說到一半,突然卡了殼。 他原本想說,那鹿梧乃是兵家鬥將出身,標準的一勇之夫,有沒有腦子都很難說,哪裡有資格稱得上狡詐? (古往今來,兵家鬥將基本都是極度迷信武力的暴力狂,極少有擅長玩弄計謀之人。) 可回頭一想,區文毅敗亡可能是那鹿梧出其不意暴走;江興德叛楚也可能是處心積慮籌劃已久; 可上將軍潘夫善守,絕非冒失之人,柳淵也是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能吏。 這些人,要麼敗亡在鹿梧手下,要麼臣服於鹿梧門下,一個人可能是巧合,這麼多人,難道都是巧合不成? 那鹿梧白手起家,手下根本沒什麼人才,幾個侍女丫鬟出身的武將也不堪大用,從起事到現在,卻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尤其是鹿梧每下一城,必定拔除軍中高階軍官,提拔底層士卒為官,從而收降納叛,聚攏軍心,還頒佈軍規,模仿秦二十級軍爵制度,令人人好戰。 而且鹿梧公然逼掠大戶,獲得金銀糧草無數,與士卒分潤之後依然有大筆剩餘,足以在不增加稅收的情況下,至少支撐一到兩年軍中用度。 雖然這並非長久之計,但短期內卻可以窮兵黷武,保證後勤無憂。 鹿梧的兵力像滾雪球一般滾了起來,如今兩府之地加起來,此人少說可以動用十萬大軍——即使不計郡縣兵,也可動用超過兩萬軍士。 兩萬軍隊說起來好像並不多,但實際上,任何戰爭都要考慮動員成本、後勤供應、有效指揮範圍和戰場容量,並不是軍隊越多越好。 兩萬精銳人馬已經足以獨擋一面,在區域性地區和楚國掰掰腕子——便是楚王襄同,想要動員兩萬精銳出征,也要好生籌謀一番。 這些人馬都要坐鎮一方,不是想動就能動的。 盲目拆東牆補西牆,多半要按下葫蘆浮起瓢,得不償失還是小事,露出更大的破綻才是麻煩。 ———————————————— 楚王襄同暴跳如雷,並非只丟了一座榆次城,而是丟了一整座榆次府——還是在短短三天內。 鹿梧拿下榆次城後,幾乎沒有再怎麼正式動用大軍,只是派人四處勸降,便兵不血刃,拿下了榆次府十九座座縣城。 少數幾座堅持抵抗的城池,也有城中大戶偷偷通風報信,更有甚者,甚至直接開啟城門接應鹿梧軍進入城中。 就在不到一個月之前,有南河府江家這種經營日久的地頭蛇幫助,鹿梧想拿下整個南河府,也要一座座城池打過去。 可如今,鹿梧的威名響徹周圍數府之地,榆次府更是孤立無援,所以凡是自我感覺抵擋不住鹿梧出手的縣城,哪怕縣令縣尉準備抵抗,城中大戶也要造反。 開玩笑,若是不趕緊投降,把鹿梧招來,打下城池,便要破滅三家大戶。 一座城中能有幾家大戶?誰敢說肯定輪不到自己? 榆次府有名的貴族張家,就是因為鹿梧打破榆次城太快,想投降都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