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說著,趙光義深深看了她一眼,轉向趙德芳,道,“走吧。”
趙德芳雖心下疑惑不解,卻也並未出言詢問,只是與同樣一臉詫異的芄蘭對望一眼,微點了點頭便隨在趙光義身後繞過屏風離開,暗自思索著皇叔與母后之間可是發生了什麼。在他印象中,這兩個人似乎從來沒有一同出現過的情形,母后七歲便進宮至十年後的開寶元年冊封為後至今也八年,他竟絲毫想不起她與皇叔之間有何關係,可今天那隱在冷語後的暗潮卻是從何而來?
況且,皇叔若只是要找他,大可譴個奴才來告知了事,做何要親自走這一遭?
宮外,依然細雨綿綿,如絲如縷,大有就這般下到天荒地老的氣勢,宮簷外的花草被雨絲清洗得碧如晶玉,猶在隨著看似無力的細雨輕舞。跨出殿門的兩人一前一後無言地踱入雨中,完全不顧慌忙跟在身側打傘的太監。
“德芳。”
剛出安福宮,趙光義便止了步子,似是在思索什麼,微側著身子往安福宮看了一眼,輕喚著跟在一旁的趙德芳。
“皇叔,什麼事?”
“你……”冰雕般的薄唇輕啟,僅吐出一個字便猛地頓住,趙光義抿了抿嘴,一手將身邊打傘的太監揮開,霍然轉身步入雨中。
皇叔的背影……何曾這般蕭索過?
趙德芳遲緩地擰起了眉頭——
到底怎麼回事?
第17章、與君同塌情怯怯(1)
今天似乎特別漫長。如煙細雨雖看似溫柔,但淅淅瀝瀝的單調之聲聽得久了也不免讓人心生厭煩。
芄蘭趴在視窗看雨。
她現在所在之處——聽芫娘講那是她出嫁前在宮裡的住處,名叫沁蘭殿。
敘兒讓芫娘帶下去了,她早知道有芫娘在,敘兒完全不必她操心。可是……皇后居然也在不久前借言身體不適而去休息了,就留著她一人在這裡發呆,完全不知道該幹什麼。
一開始那麼高興的人,怎麼說身體不適就不適了?似乎從晉王出現后皇後便不對勁了,她是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怎麼回事,叔嫂間有些問題也難免,她現在煩心的是剛剛得知的一件事。
今日她留宿內宮那是早說好的,她早已做好準備,但——方才芫娘離開前跟她講,趙德芳今晚也會留宿宮中……
芄蘭撫額呻吟一聲,為什麼沒人告訴過她,趙德芳也要留宿?
在秦王府畢竟是自己地盤,他們怎麼樣都沒有人會去管,所以他和芄蘭分居近一年除了府裡的下人外沒別人知道,但現在是在宮裡,怕是由不得他們各過各的,方才芫娘也說了,她與趙德芳今晚便住在這沁蘭殿,這一訊息豈非把她逼到死角?撇開她對於敘兒如何來的這個問題的好奇,她對突然必須與趙德芳同床共枕失措極了。
喜歡一個人,從傾心到結合,這原本再正常不過,她也並非思想頑固之人,但……一切來得這麼突然實在令她完全失了方寸。趙德芳對她的溫柔,她銘刻心骨,但他背後那份遲疑同時也令她不安,非關不信任彼此這等原因,有時候命運的確是不可違逆的,如同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一樣,她害怕自己只是被命運捉弄下的玩偶,隨時會消失無蹤。她這種擔心自己隨時會離開的情緒,與趙德芳擔心芄蘭恢復後會繼續留戀趙德昭而遲疑的心思是一樣的。
這即將到來的一夜,教他們如何坦誠面對彼此?
“王妃,娘娘請您移駕福寧殿用晚膳。”
芄蘭瞬間回神,晚膳?這麼快就到晚上了?
好生遲疑地眨了眨眼,她想起來——他們辰時三刻才出的門,一路行到宮中時已是近午時,趙德芳與晉王離開不久他們吃了午飯,然後皇后去休息,芫娘也將敘兒帶了下去,而她……居然在窗邊發了一下午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