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質疑,反覆追問我為什麼沒有跟隨院長去查房,我情緒不佳,更無心回答。
一直到了上午九點半,才聽到赫連意與其他大夫進入導管室,還有人向他打招呼。更衣、清潔完畢,赫連意穿著手術服走進內室,見到我後顯然大吃一驚,繼而恢復了漠然的神色,沉聲說道:“你為什麼來了?”
我怯生生地抬起頭看他,說道:“老白讓我來給你幫忙。”
他走到裝置室裡又出來,把鉛衣遞給我:“我讓小李來幫忙了,既然你來了,便進去學習學習吧。”
他說話的語氣平淡無味,眼神更沒有多看我一次,自己穿戴好便匆匆走進手術室。我隨他一起進去,看著他與李大夫忙前忙後,而自己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我瞬間感覺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
第一臺患者是個老太太,大概是血管又細又窄,手術難度相當高,赫連意與李大夫都很專注,邊做便討論。我看著赫連意全神貫注的眼神,還有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我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導絲好不容易進到血管遠端,小李大夫長舒一口氣。赫連意莞爾一笑,繼續手下的操作。血栓抽吸,球囊擴張,植入支架,後來又裝上IABP,這一切,赫連意做地得心應手。儘管期間老太太的心臟出現了幾次室顫,但他們搶救及時,最終化險為夷。
術後,赫連意出去與患者家屬交談了幾句。回來時我看到他的額頭汗水密佈,人竟然有些喘。他緩緩走進監護站坐下來休息,我遞給他一杯水,關切地問道:“是不是不舒服?”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我一眼,緩緩搖頭,接過水杯,剛要開口喝下去,卻突然來了一連串咳嗽。水杯在他手裡搖搖晃晃,我趕快接過去,發現他的手背竟然全是針眼!
我焦急地抓過他的手,問他:“老白說你最近精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你一直在輸液?!”
他平復呼吸,使勁扯回自己的手,站起身往手術室走,逃避我的追問。
我攔住他,趁其他同志忙碌的時候問他:“你心臟病又犯了對不對?!”
他面無表情地瞪視我,沉聲回答:“不用你管,我沒事。”
“你…”話語被推門而入的護士打斷。她們將下一位患者送上了手術檯,我不方便再質問他。
手術繼續進行,這次換做李醫生主刀,赫連意做助手。看著他依舊起伏不定的胸口,我十分擔心他的身體。果真還是很難放下!真的很難…
正在想辦法如何拜託老白勸赫連意休息,卻突然聽到一巨響。我們一群人馬上回頭檢視,未及看清,緊接著一聲轟鳴,導管室的玻璃轟然碎裂,漫天的火苗從天而降!
我看著窗外撲進來的火焰,目瞪口呆,杵在原地挪不動腳步。警報聲跟隨鳴叫起來,監護臺電話鈴陣陣傳來,繼而聽到外面的護士大喊說樓上手術室著火了,讓大家趕緊撤退!驚天動地,導管室的人們亂作一團,叫喊聲,奔跑聲,此起彼伏。
我猛然回頭看赫連意,他與李大夫的第一反應便是保護手術檯上的患者。赫連意馬上把送進患者手臂中的導絲抽出來,李醫生以最快速度給患者安上了加壓器。
患者剛從手術檯上坐起來,導管室的電燈便瞬間熄滅,撲進來的大火很快沿著電路線衝了進來,劈劈作響,火光四射。
“老師,快跑!”我一下子奔到赫連意身邊,拉過他的手。
他用力甩開我,飛速脫下自己身上的鉛衣罩在未著寸縷的患者身上,繼而大聲衝我們喊道:“你們趕快把大爺揹出去!”
手術室易燃品很多,屋子四周很快被火焰吞噬,濃煙滾滾,模糊了視線,嗆得我們呼吸維艱。李醫生揹著患者率先衝出手術室。我驚慌失措,只知道把自己的鉛衣脫下來罩在赫連意身上,拼了命把他往外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