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滑膩冰冷,像蛇一樣緊緊纏住小鬱。
“救命、救命……”
小鬱猝不及防,呼喊聲音空蕩蕩地迴響,觸到冰冷的青石板和琉璃瓦又彈回來,變成一聲聲飄搖的迴響。
小鬱的力氣絕沒有鄭德殷大,被他拖到書房的御案邊。
鄭德殷一隻手緊緊抓著小鬱,另一隻手瘋了一樣地把一沓沓書信塞給她。最後他似乎覺得不過癮,於是一揚手,紛紛揚揚的信紙像雪一樣的飛下來。
小鬱被駭住了不敢動。鄭德殷也不動,他握住她的手,血已經漸漸乾枯在他和她的面板中間。
信紙落了一地,偏偏有一張像絹布一樣的搭在他們兩交錯的胳膊上。
鄭德殷輕聲說:“我不騙你。這是林懷琛通敵叛國的證據。你看一看,好嗎?”
小鬱不言不語,無動於衷。
鄭德殷自己拾起來那張紙,輕輕唸到:“公子,代軍已破君之所部於扶余、平城二師。戍邊停戰,於岑不利。然琛自有分寸。請務速速揮師南下,以攻為守。彼時代軍防無可防,自當棄建州不顧。”
鄭德殷唸完,隨手撿起幾張書信,遞給小鬱,道:“他的字,你不會不認得。”
小鬱眼光掃到那些信上的字,如遭雷擊,卻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發。她的眼圈漸漸泛紅,眼淚卻終沒有掉下來。
鄭德殷慘慘一笑,道:“你和我,都是被背棄的人。林懷琛背叛代國,也不見得是真的愛你。他將你留在陪都,也是當我的人質。”
小鬱死死攥著手中的信。
信上的字淡漠於血肉,卻豐滿於筋骨,偏長偏瘦,卻不凌厲突兀。自己的漢字也是他教的,怎麼會忘記呢?
還記得少年時的春天,他們一齊坐在窗下,他教她如何鋪紙執筆。
他教的神情認真,從背後繞過來握住她的手,還微微皺著眉頭。他恪守禮教,是謙謙君子,縱使兩人互有情意,也不碰到她的後背。
倒是自己,回頭看他的側臉,一瞬間看痴了,直到墨汁滴下來也未曾下筆。
她把筆一扔,摟住他的脖子親上去。
他含笑回到:“你呀,真是胡鬧……”
小鬱幾乎被回憶刺傷,她深吸一口氣,慢慢鬆開了手,問:“陛下半途截下這些書信,難道不怕他發現?他手握重兵,若是就此起了黃袍加身的念頭,陛下有幾分勝算?”
鄭德殷沒想到她這麼問,略一怔,自負道:“代國自有聖手,可以將他的字模仿得惟妙惟肖。”
小鬱道:“既然陛下也知道世上有些人可以將字模仿得一模一樣,何以知道這些信一定是他寫的?”
鄭德殷道:“他可以在朕身邊安插暗探,朕難道不可以將他身邊的人換成朕的?你不必問是誰,這已經沒有意義了。”
小鬱心突地一跳,問:“什麼叫做‘沒有意義了’?”
鄭德殷像是暗夜裡的修羅,居高臨下地看著小鬱,聲音冰冷:“朕連發十二道聖旨將他從澄芳江召回,於裕豐關將他誅殺於當時。”
天邊遠處傳來雷聲轟隆的悶響,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的嘆息。琉璃窗邊透進來的光亮,變成形狀可怖的鬼臉。殿上晦暗燭火忽而明滅,在她臉上一片一片地掠過。
她目光所及的所有地方,寸寸化為灰燼。
小鬱往後退一步,彷彿聽不懂他的話:“你說什麼?”
鄭德殷不說話,只一直盯著她。
他要品味她的痛苦和扭曲,而真正看到她的這樣子,卻忍不住上前一步扶住她。
她肩膀瘦削,如同虛浮於心中的幻夢。
她厲聲尖叫:“別碰我。”
——連這樣的忤逆都值得珍惜,他軟化語氣:“朕不會輸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