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趙劍虎腦海里正翻江倒海一般，剛才那四個弟兄的身影還在他眼前晃動，晃得他手心裡直冒汗，本來就光溜溜的手榴彈木柄被汗水一浸就更滑手了，他感覺到他攥著的已經不是一顆手榴彈了，而是全連弟兄的性命。
&ldo;快，快扔啊！&rdo;老王頭催促著。
虎子應了一聲，右手腕一甩，手榴彈&ldo;嗖&rdo;地一下飛出去了，彈體在空中繞著重心旋轉了幾圈後，直接砸在了坦克最前面的驅動輪上，然後又彈了出來。
手榴彈沒有爆炸。
&ldo;你忘了拉弦啦！&rdo;老王一邊擰開手榴彈木柄上的小鐵蓋，一邊拽著裡面的弦，比劃著名拉弦的動作――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已經打了整三天仗的上等兵竟然連手榴彈都不會用。
虎子懊惱地用拳頭猛砸了一下戰壕沿上的土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上戰場後的第一次投彈居然打偏了。在家鄉的林子裡撒野的時候，在這個距離內，就連天上的飛鳥他都能毫不費力地把它砸下來，更不用說是這麼碩大的地面目標了，可現在……
他羞愧地把頭低了下去，可還沒等他把頭埋到土裡，老王頭就一把拎起他的衣領，一邊往他手裡塞著手榴彈，一邊帶著哭腔乞求著：&ldo;快，快啊，弟兄們都還盼著活下去啊……&rdo;
正文 十
十四
虎子重新直起了腰，振作了一下，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怪物雖然龐大，但也不至於像老王頭說得那麼可怕。他定了定神，右手輕輕地掂了掂手裡的傢伙，在家鄉林子裡用石頭打鳥的時候，他就養成了這麼個習慣，小夥伴們都熟悉這一點，一見他做出這麼個手勢，就知道眼前的獵物準沒跑。
他擰開手榴彈的鐵蓋兒，左手&ldo;噌&rdo;地拉下了弦，一股白煙&ldo;哧哧&rdo;地冒著。虎子瞅了那條履帶一眼，掄圓了右胳膊，緊接著手腕猛然向下一扣，手榴彈從容地飛了出去。
手榴彈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拋物線，&ldo;嗖&rdo;地一下鑽入了坦克左履帶與車體之間的空隙中，彈體並沒有直接爆炸，而是隨著履帶的滾動向前滑去，在快要接近驅動輪的時候，炸響了。坦克的左履帶無力地垂了下來，像一條死蛇一樣癱在地面上。由於慣性作用，車頭向左猛地轉了過來，一發剛出膛的57炮彈打飄了。坦克的發動機轟鳴著，車後的排氣管不斷地噴出一陣陣的黑煙，但無論它怎麼努力，都挪不了窩了，就像一頭鬥傷了的野豬在&ldo;呼哧呼哧&rdo;地喘著粗氣。
緊跟著的第三輛坦克的指揮官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以前在華北戰場，雖然也出現過中國士兵抱著整捆手榴彈跟己方坦克玩命，但像剛才那樣連續兩輛坦克被整趴下的情況他還沒有碰到過。透過車內的觀察孔，他仔細環視了一下戰場，敵方的戰壕彎彎曲曲地橫亙在自己面前，戰壕裡空蕩蕩的沒有伸出任何一種他所知道的反坦克武器，他又向遠處望了一下，只有幾株已經燒焦的樹幹孤零零地戳在那裡，並沒有看見可以偽裝戰防炮的草垛子。他滿腹狐疑地關上觀察孔窗，出於動物保護自己的本能，他命令戰車乘員減慢了進攻的速度。
這輛日軍坦克的指揮官註定會為他下的這個命令後悔一輩子，不過時間老人已經沒有再多的時間留給他去後悔了。還沒等他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虎子的第三顆手榴彈就到了……
兩輛坦克裡的日軍似乎已經意識到他們的天照大神在向他們招手了。出於最後的瘋狂，車內的機槍透過射擊孔胡亂地向周圍掃射著，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幫助他們消除恐懼。
連長悄悄地從戰壕裡伸出半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