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目大概是多少,大夥兒一看賬,再結合當年的實情,也都能猜出個大概。
真正觸目驚心的,不是數目,不是結果,而是過程和涉案人員。
文彥博查案的過程中,據一個當年開封常平倉的小吏交代,這筆糧不是被偷偷運出常平倉,在外地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販賣的。而是,在開封大水,槽運阻斷,糧價最最貴的當口,就在常平倉中,大搖大擺地被開封糧商竟價買走了。
糧商買走之後,是直接運到開封城中,高價售出。
而從開封府到朝廷,當時竟無一人得知此事。
這還不是讓文彥博膽寒的,他膽寒的是涉案人數。
具體有多少人,文扒皮都不用說了,他只與趙禎說了一點。
常平倉歸三司的屯田司掌管,賬目出入歸三司的支度司。
這個案子從屯田使和支度使封頂,往下排,屯田、支度兩司下面的賬房使吏、常平倉值守、禁軍城防、開封府、市政司,隨便抓出一個下獄,絕不會是冤枉的。
這代表什麼?
代表著,除了三司財相、政事堂的相公,還有趙禎這個皇帝,只要和這筆抵稅糧沾邊兒的人,就沒有人不知道這個事兒,就沒有人沒參與這個事兒的。
趙禎都有點慌了,他想過此事涉案的官吏應當不少,可是從沒想過會是這麼的“不少”。
“真有這麼嚴重?”
文彥博凝重道:“回稟陛下,單這一案涉案的官員中,有從三品要臣一人、正四品三人、從四品屬官十一人、正五品到從六品官四十七人、正七品以下屬官八十四人、吏員兩百五十四人、武職將官十三人、商籍民戶二十三人。”
“共四百三十三人!貪沒銀錢兩百二十萬貫。”
“其中,有一百一十萬貫贓銀被這四百三十三人以不同數額瓜分。餘之一半一百多萬銀款,則是下落不明!”
“。。。。。。”
四百三十三人!趙禎怔怔地坐了好久也沒反過味兒來。
四百多人,就瞞了他這個皇帝。
猛的回過神來,瞪著文彥博,“那一百萬貫去了哪裡!?”
文彥博苦笑,“陛下,這還用問嗎?”
“。。。。。。”
“!!!”
“這還用問嗎?”趙禎癱坐在龍椅之上,心如刀絞。
咬牙切齒地恨恨出聲:
“爾等怎敢如此!?”
“查!”一聲爆喝。“徹徹底底地查!”
“把大郎給你的那張紙上的爛賬,給我細細地查!”
“一筆賬就四百多朝臣涉案,一百多萬貫的進賬。朕倒要看看,他們到底貪了多少,到底結了多大的一個黨?”
趙禎越說越是氣憤,不由得站了起來,在殿上來回踱步。
“也不用大郎使什麼瘋招了,只這一件,朕就絕不能再姑息養奸,朕要親自辦了他們!”
“陛下!”
文彥博長揖到地,高呼聖駕。
“不能再查了啊!”
他回來面聖,就是因為查不下去了,也不敢再查下去了。
一筆賬就四百多人陷進去了,三司從上到下一大半兒的官吏涉案。
要是再查下去,文彥博都不敢想,會是怎樣的滔天巨浪。
他不是膽小,也非縱容貪官。最最要命的是,這事和汝南王府扯上了關係,那麼就肯定不止這一件。那一家拉下水的官員使吏,也肯定不止四百多。
有多少?文彥博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這些貪官汙吏之中,絕不會全部都是那一家人的簇擁。否則的話,趙禎也就不用折騰了,直接把皇位拱手讓出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