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爵爺,這姑娘怎會被你所教?”
“二師叔,直呼小侄之名即可。”
“也好,放鶴,我們到外廳談。藥兒,叫人備茶、收拾房間。”
“知道了,爹。”
見他沒擺出侯爺的架子,並以江湖輩分論交,藥兒突然覺得希望無窮,笑咪咪地看著杜師兄,誰知道他根本對青澀稚嫩、發育尚未完全的小鬼沒興趣,依戀的眼光只投向床上的姑娘,轉身走了出去。藥兒正嘟起嘴,一股窩囊氣不知向誰發作才好,猛地逮著一雙大膽愛慕的眼神──是師兄帶來的小夥子,八成是他的隨從,叫朱旅星什麼的。如果他驚豔於她的姿色,那恐怕是表錯情了。秦藥兒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小心我挖出你的眼珠子,豬八戒!”
堂堂康成王的世子就這樣跌跌撞撞的跌出到廳外,惹得杜放鶴奇怪的看著他,聽他彷佛受了什麼天大侮辱似的叫道:“她……她踢我!她膽敢踢我!好一名刁女……”
“閉嘴!你最好先盤算清楚輩分再罵人。”
朱旅星微怔。秦藥兒叫杜放鶴一聲“師兄”,而他須尊稱杜放鶴為“舅舅”,這麼一算,藥兒豈不成了他的“小阿姨”!?這……天理何在…
“焉有此理?不算!不算!”
雖然如此牽扯關係有點過於牽強,即使是杜放鶴與他們真有師門情誼,畢竟屬於旁系師兄妹,若非杜放鶴自己謙遜,生性豁達的秦守虛也只有照規矩叫他一聲“爵爺”,更何況跟他們沒什麼關係的朱旅星豈肯向一介平民低頭論交,免談!
“即使平輩稱呼,你也該多讓小姑娘一點是不是?”杜放鶴看出朱旅星對藥兒頗有好感,提醒他別用皇家規矩來要求江湖人。
朱旅星往他身旁一半,鼻孔哼氣:“我考慮考慮。”
二十年的富貴生涯,沒有養成作威作福的習慣,就算他很有教養了,再要他突然間平民化,實在有失尊嚴身分。
杜放鶴不去理他,轉而向秦守虛說起“湖中救美”的經過,並取出那條手絹讓他觀看上頭的刺繡。朱旅星是沒啥興致的瞄上一眼,突然俯身搶奪過去,手指頭在絲絹上不住撫觸,攤在太陽下察其色澤,半晌後,很有把握的說:“這是蘇州麗織坊的絲品,這種淡雅高貴的色澤很難再找出第二家,京裡王公大臣的家眷最愛此坊的絲綢絹緞,我在王府裡成天瞧,沒錯,是麗織坊。”
“能用麗織坊的絲品,必是富貴之家,這尋找的範圍便縮小多了。”杜放鶴透了口氣,道:“待那姑娘清醒,若果真忘懷前事,我們只有在蘇杭一帶明察暗訪,好送她歸家。”
“萬萬不可!”秦守虛是老江湖,很快便嗅出整件事隱藏了某種陰謀。“送她歸家,無異是羊入虎口,讓她再送一次命。”
“師叔的意思是……”
“富家千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能夠獨自坐船而不慎落湖?可想而知她是與家人一道遊湖,她的家人卻存心置她於死地,船至湖心才將她推落湖,又恐她命大沒死被漁船所救,後患無窮,於是事先讓她服下斷恩草,就是要她斷絕歸家的可能性。”秦守虛感慨,深沉地說:“她算是死過一次,何忍讓她死第二次?”
“為什麼?她的家人為何要下此毒手?”朱旅星驚詫。
杜放鶴緘默著,許久沒有發言。
“賢侄,她是你所救,你打算如何安置她?”既不能送她回家,等於零丁一孤女,沒有父母,不知家世,前途可憂。
朱旅星幽秘地笑了,悄聲道:“十郎,好人做到底,你不會撒手不管吧!我猜,你是打算收她為義妹,還是乾脆納之為妾?應該是後者吧?”不懷好意的盯著他嚴肅的臉色看,倒要瞧瞧他裝君子要裝到何時。
秦守虛微笑起來,又把一雙眉毛聳了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