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響亮的口哨。
“怎麼了?還不舒服?昨兒去醫院了沒?”窗戶還沒全拉開易川的聲音便飛了進來,臉上是凌霄高中三年從未見過的表情,那種關心裡帶著寵溺,甜的化不開來。
整個空氣裡都帶了陽光的味道。
“沒,沒事……”凌霄哽咽了好久才找到的自己的聲音,一句話說出來,便覺肺裡一股子順了氣的通暢,整個人也終於調整過來。凌霄一直都是個極務實的,過了那一刻恍惚,她甚至不屑於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是老天對她的補償。
易川是死去了的凌霄的男朋友,卻從來都不是她的。
凌霄一直是強硬的,這種強勢來源於她對自身的認知,但凌霄也一直都是自卑的,那種自卑融在骨子裡,她一直都活的小心翼翼。那個冬天裡,正是眼前這個個男孩兒不經心的一句話,像把鹽撒上她經年的傷疤,他和她,再無可能。
那時養父剛出事,家裡一時陷入困境,越是掙扎陷得便越深。凌霄不敢再多去要求什麼,校服外面披著明顯不合體羽絨服,鞋是去年的,質量糟得讓人不敢恭維。那雙鞋穿在腳上,前掌的鞋幫和鞋底處開了膠,凌霄自己縫了兩次,一上體育課縫線的地方經不住她的力道,又開了。
凌霄的成績在一中也是拔尖的,她性子不錯,和班裡很多人都能說到一塊兒,平時別人有個不會的也會來找她。她和班上每一個男生稱兄道弟,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才敢跟他說話。
從孤兒院出來後,幾年調整磨合,也漸漸融入這個社會,卻是直至高中才識得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兒,他幾乎符合那個年齡段的女孩兒念想的一切,學習好,長得帥,又是籃球場上的主力,張狂而陽光,肆意揮灑著上天對他的賜予。凌霄就站在角落裡,覺得時時能看見他嘴角的笑也是很滿足了。
然而也是不到半年,她的初戀被他親手葬送。
那天凌霄給易川講題,四五個男生正圍在身邊聽著,忽然聽到坐她對面的易川叫了一句,誒?你鞋上開了個洞!
五六道視線齊刷刷的便看向了桌子底下,一兩聲不帶惡意的笑。
有人碰了碰易川,他這才覺出自己的冒失,訕訕笑了聲,視線回到桌子上面。
那一刻,凌霄終於體會了被凌遲的疼痛。
一直以來,她兢兢業業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她聰明,她好學,她才華橫溢樂於助人,她性子很好……可是現在,只因為短短八個字,明明是沒有惡意,甚至裡面更是開玩笑居多,卻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她不能。於是她依舊坐在那兒,像竹竿子一般的筆直,腳更是一動也不敢動,不管他們笑什麼想什麼,她的筆尖劃在驗草紙上,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寫得認真而執著,聲音連顫動都不曾出現。那一刻她已經不在乎他們有沒有聽著,她只是想快點兒把這道題講完,然後等他們離開。
離她遠一點兒。
凌霄沒再去補那雙鞋,更沒有換雙新的,25塊錢的黑白色旅遊鞋,她整整穿過那個冬天。走在路上,上面的洞越來越大,凌霄的技術已經無法再將它補好,那一陣子,凌霄彷彿覺得每一個人都在看著自己的腳,看見那上面破了個大洞。她的脊樑挺得筆直,面上波瀾不驚,她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因為那句話才換的鞋。那時的凌霄太過倔強,她的暗戀無疾而終,她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半年裡,她的日記本上幾乎記得都是他,他運動會喝了自己遞過去的礦泉水,他今天遇見自己時先打的招呼,他打架被叫到教務處,她放學一個人悄悄躲在他回宿舍的必經之路,等他平安出來,消失在她的視線裡。每一件小事,他不經意的一句話都能讓她回味半天。
回去後,日記就被她鎖在了櫃子底下,冬天結束的時候,她把那雙鞋和那本日